第一百四十一章 杯中凄藤垂故影 (第1/1页)
秋月说着,便将荷包递过。昭漪打开看时,里面原来竟是虞美人的百莫菊。 昭漪立时心如刀绞。低头看了半天,方轻轻抬头问道:“jiejie,萝衣关在哪个地方?” “她被关在慎刑司一间很严密的地牢里。但是娘娘不知为什么,却命我亲自一日三餐地好好款待。因此奴婢便有机会与她接触,得知这些事情。如今她自知必死无疑,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只是她和那如意殿下情深似海,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殿下的下落。看她的那个情形,大有追随而去之意,只是还顾忌着未有得到的消息而已。 公主,奴婢原曾不想相帮于她,但方才在路上思了半日。今日奴婢前来,是念及她是公主身边极为靠近之人。奴婢原也倍受公主的恩惠。若公主想见她一面,奴婢自竭力成全。只是秦萝衣现贵为重犯,公主见一见方可,先万不能有蒙救她之意。因为那般如此的话,恐怕奴婢也担待不起。” “jiejie!”昭漪定了定心道:“昭漪断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但是,我必要见她一见,万请jiejie成全。只是眼下娘娘禁足,我又如何出得宫去?” “这个容易,奴婢早就为公主谋划好了。”秋月微笑道:“公主是娘娘跟前的红人,有几人敢死管的?都只不过睁只眼闭只眼。要说宫中最惬意舒适的,还数公主这里。公主今夜可私密吩咐红藕与流荷,留一个装作公主睡在寝殿,反正公主也不常出殿的。 公主便可换作侍女的服饰,把头发下垂遮住脸面。趁着夜色,想必也无几人看得清。晚间用饭的时刻,公主先藏在慎刑司前黑云亭后的墨树林里等候,奴婢那时必领人过去送饭的。奴婢手中握有娘娘的令牌,因此,公主到时可跟着奴婢前去和她一见。” 昭漪喜道:“此计甚好,我正依jiejie,今晚和她叙旧。” 秋月起身道:“公主若有此意,就赶紧准备吧。此时天色还早,奴婢告辞。”说着便起身走了。 一番机密告白,罗昭漪似乎在风云变幻中突然醒活了起来。数日昏睡床榻,如今起时,头晕目眩。忽然看见双喜默默地走进屋内,也不说话,只是跪下来倒拜。昭漪正想说话,他眼中噙着泪,抬头看了几眼,忽然一阵风似地不见了。 昭漪也强忍着泪,便重又穿了素洁的桃纱衣,唤红藕打水梳洗。一番妆扮下来,重又精神焕发。红藕不知何故,昭漪将她密唤在跟前儿,便嘱咐晚上李代桃僵之事。 红藕流荷皆都是跟了昭漪好长时间的身边人,平日里十分地贴心。如今昭漪吩咐,哪有不应的。自那日手刃刘桓,吕后虽派了些人前来禁足,但是这些个卫兵也都不甚大管,不过是站在外面说笑而已,从无任何警惕。 因此到了傍晚,昭漪发鬓松弛过面,打扮成侍女的装束,只留了流荷穿着锦衣美服躲在内殿中。自己则和红藕以去御膳房提膳为由,出得宫来。 果然,藏在通往慎刑司的黑云亭后,不一刻,见秋月领人提着食盒走过。于是,昭漪忙迎出。秋月命婢女交换了一下,便带着昭漪直接混进牢里去了。 刑司里阴森不开,冷凉孤寂。走过一带潮湿沉重的回廊,孤灯摇曳的微光,映出一剪瘦弱的人影。昭漪走近看,当秦萝衣慢慢抬起头来,形容枯槁憔悴间,往日的娇艳荣丽哪里还有半分! 昭漪几乎不认得了。 “昭漪!”秦萝衣看见了昭漪,忽然便从地上爬起,直直地扑过来。隔着冰冷的栅栏,抢住了昭漪的手,瞬时泪眼婆娑,哭泣不止:“昭漪,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 昭漪则显得分外冷静,良久,才发出一语:“你,你终于回来了!” 这话语又冷又冰,如同雪粒子一样。秦萝衣忽然一愣,很快回道:“昭漪,我如今再不是以前的萝衣。这一切全都拜如意殿下所赐。” “是吗?”昭漪微笑道:“如意殿下,他……竟然会对你这么好。”
“是的。”秦萝衣泪流满面:“很早的时候,我与他不过是相互利用,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这世上,什么才是情深似水。在北国匈奴,冒顿单于甚至已经布好了花堂,让他和珂月公主拜堂成亲。可是,殿下仍不为之所动。 夜间,珂月公主送他逃出。那时,殿下完全可以脱险而去。而他却记挂着我!如不是为了救我,怎至于让冒顿恼羞成怒,送回到长安。如今,全都是我害了他。我死,不足以弥补殿下。” “原来,你和他,却是如此美满的佳侣。”昭漪仍微笑着,极平稳地说道:“萝衣,你还记得双喜吗?” 秦萝衣浑身一颤,忽然便酥软,跌倒在地。喘了一口气,扶着栅栏,目光迷离道:“当然记得。昭漪,你可知道,如果现实双喜活着,我必要选择与他一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双宿双飞,去过一种贫苦的生活。” “你不要富贵荣华了吗?”昭漪蹲下身子,把食盖盒子掀开了。轻轻端出一盘黄梅糕子,还有滚热的鸡汤,放进牢里去。 “不,我不要富贵荣华。我只要殿下好好地活着,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说完仍自泪流满面。昭漪只停了一下,继而也仍然往里面端菜,一面又问道:“这么说,你是为了你的如意殿下而抛弃了你的富贵荣华?” “是的,我愿意。”秦萝衣道。 昭漪举杯,哗哗地倒了一杯醇酒,举起道:“萝衣,想不到你到底竟然会有如此的心地。凡此种种,我知你也是被逼无奈,自不是心甘情愿。” “不!”秦萝衣立刻冲口惊叫道:“我是心甘情愿。此前的秦萝衣,早已不复存在!” 昭漪怔了怔,笑道:“你受了很长时间的压迫,自是与他人不同。你的心思,我最清楚。如今,你能回头,这让我非常地欣慰。所以,这杯酒,你喝了,算我的祝贺之语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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