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光 (第1/1页)

    “砰”。

    失去支撑的躯体倒在雪地上，少年看了看手掌沾染的淡蓝色冰焰，即便离开了主人还是不依不饶地继续燃烧，一副不把整个世界燃烧殆尽不会罢休的倔强模样。

    古怪的女人，古怪的灵力，一点都不搭啊……

    想到自己在对方魂界里看到的画面，少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少年甩甩手，将手上那抹倔强的冰焰弄灭，转身过去看小白的伤势。白狼被吞雷兽一口咬在最脆弱的腹部，好在吞雷兽还来不及用力撕咬就被他一击瞬杀。即便如此，小白还是瘫倒在雪地里，挣扎了几下也没有能够站起来。

    少年蹲下身，抽出恢复本相的长牙匕首，在自己手掌划了一道口子，将流着鲜血的手掌伸到白狼嘴边。小白贪婪而欢快地****着他的手掌，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那么严重的伤。

    “下次别这么冒失。”

    少年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它的耳朵，轻声说道。本来小白可以不受那么重的伤的。在吞雷兽要蓄力发动攻击的时候它就应该及时退开，但它看到自己过来的时候显然忘记了要躲开，最后才会被吞雷兽抓住机会大咬一口。

    小白委屈地“呜呜”叫，即便知道自己做错了它也不会老老实实承认错误，总以为只要撒撒娇自己就不会生气了。这一次他决定给小白一点惩罚，让它好好认识错误。

    小白受了重伤，一时半会儿是无法走动了，少年自然也不会离去。营地里的人在之前的战斗中早已经吓跑了，估计一时之间也不敢再回来。在这里休息半个晚上也无所谓了。

    少年在营地里走了一圈，拿了些柴火生起火，又找了几张毛毯盖在小白身上，最后找到一些冻得硬邦邦的rou干，坐在火边吃了起来。小白和往常一样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但这一次少年没有给它东西吃，任它在一旁“嗷呜呜”地叫唤。

    战斗结束之后，天上又开始下起雪来。战斗中灵术师们用灵力制造出来的冰块和岩石悄然消散，就连吞雷兽庞大的身躯也渐渐被雪花覆盖。少年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还是走过去将被埋在雪里的女人挖了出来。然后单手拎着，在女人之前的马车上找到一条毛毯，最后将女人草草包裹起来，丢在温暖的篝火边上。

    小白打量着被丢在自己身边的女人，一双暗蓝色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咧开嘴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少年瞥了它一眼，摇了摇头，小白顿时无精打采地任由脑袋砸在地上。

    少年走过来，将手中没吃完的rou干丢到小白嘴边，随后蹲下来查看女人的战况。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自己下手太重还是埋在雪里太久了，女人的呼吸几乎已经消失，脸色也冻得青紫。少年想了想，又在自己手掌上割了一刀，往女人嘴里喂了些鲜血。

    小白看着少年的举动，顿时有点不开心了。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才能舔那么一点，那个女人凭什么吃自己的东西？于是它决定趁主人不注意的时候将她偷偷吃掉，嗷嗷……

    然后少年又扭过头来看了它一眼，小白只好闷闷地吃着rou干，放弃了吃掉女人的念头。

    真是奇怪的女人，少年又一次想道。就连平常对人类不感兴趣的小白都忍不住想要吃掉她。

    四下一片沉寂，风吹过树林，篝火燃烧的噼啪声，雪花飘落的沙沙声，以及悠长的呼吸声，都隐约可闻。小白受了重伤，虽然刚才还十分精神地撒娇装可怜，但不久之后就沉沉睡去了。静静听着这样的声音，他的心中一片平静。他不喜欢说话，即便和小白在一起的时候也极少开口，更何况他们之间其实也不必开口，久而久之，于是渐渐养成了沉默的性格。

    闭上眼睛，再一次进入那个世界。

    第一眼看到的永远都是无尽的沉重的黑暗，从天空到大地，在它的笼罩下，除了它自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存在。他非常清楚地知道隐藏在那团黑暗之中的东西。第一次意识到它的存在，是在白离开的时候，这让他无比痛恨它的存在。然而他没办法摧毁它，也没办法将它从自己的世界里驱赶出去。反而他越是愤怒痛恨绝望，它就越发强大。直到他明白了它和自己的关系，从那之后他决定不再借用它的任何力量，不再给它任何可乘之机。

    不过他进入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了这个鬼东西。

    他一直往下飞去，在无尽黑暗的最底下，有一点微乎其微的亮光。它是那么微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无尽黑暗所吞噬。但它又是那么坚定执着地闪着光，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在这个世界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他终于抵达那片位于黑暗中的光明之地。微弱的光线照耀下，映着微光的雪地上，一个女人蜷曲着身体静静沉眠。即便是在沉眠中，她的脸上依旧带着柔和笑意。在她身旁还有一只小小的白狼，它是那么弱小，和刚刚出生的小白差不多。它蜷缩着身体好像一团毛球，脑袋搭在前爪上，仿佛下一刻便会张开眼睛。

    少年不敢涉入那片光明之地，只能在黑暗中看着她们。她们是如此脆弱，他甚至不敢靠近她们。生怕稍微触碰，就会令她们灵魂消散，永远消失在这片黑暗之中。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在这个静止的世界里，时间没有任何意义，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看了多久。或许她们下一刻就会醒过来，所以他不敢离开。

    有时候他会想想，她们醒来之后，会和自己说些什么。但想了又想，却总是没有答案。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在这件事上，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天分。

    不过，只要看着她们就好了。是她们的话，一定能够了解他的心，不需要任何语言。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体感应到现实世界里异样的轻微响动，他知道是时候该离开了。如果没有小白如果不是知道还有希望，他也许会永远沉溺在这片光芒之中。但现在他还有事要做，他要找到唤醒她们的办法。就算是要与世间所有灵术师为敌，要与头顶上这片无尽黑暗为敌，他也无所畏惧。若是没有她们，就算天地毁灭又有什么关系。

    在即将离开的时候，他最后注视了一眼这片黑暗。和她们不同，即便它在沉睡的时候也会本能地成长，变得更加强大。如果他不能在它失去控制之前找到解决的办法……

    本来可以吸收两个大灵术师的灵魂，但因为他的冲动，那些灵力又被它给夺走了。不过他总不能看着小白受伤而无动于衷，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再次回到身体中，之前燃起的火堆已经熄灭，半夜积雪将他变成了雪人。睁开眼睛，天边微亮，对面那女人原本躺着的地方变成了一小堆雪包，此时正在微微震动。

    片刻之后，一只戴着皮手套的纤细手臂艰难地从积雪下面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