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2/2页)

门口，老头子早就已经被推进去了，唐鹏坐在手术室外的凳子上，双肩垂着，婆婆在一旁立着，有点儿不知所措。顾不上其他，林君直接问道：“爸怎么样了？”

    “中风了，已经送进去抢救了，现在还不知道。”唐鹏的声音有点儿哽。

    “怎么会突然……”林君知道公公一向有血压高的毛病，只是这次还是太意外了。

    婆婆在一旁解释道：“我中午回来吃午饭，就看见他躺在地上，怎么叫也叫不醒，我就打电话给唐鹏了。”

    林君又问：“那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送得有点儿晚了，现在还不知道……”唐鹏的声音更哑了。他的性格和他爸最像，爷俩都是不会说话的人，但父子之情尽在不言中。

    “怎么会晚了呢？怎么会这样？”林君脑子没动就直接问了出来。

    唐鹏把眼一闭摇着头不说话。林君陡然明白过来，往婆婆那边望去。

    唐mama站在一旁，表情有点儿不自然起来，嘴里重复着刚才的话：“我一看到他这样，就马上打电话给唐鹏了。”

    听了这有点儿心虚的辩白，唐鹏终于忍耐不住把话挑了开来：“妈，爸身体这样不好，你就不能不去打麻将吗？”

    唐mama早就有打麻将的习惯，每次玩起来就不着家，唐鹏是个孝子，平日里他对母亲的这个习惯一向纵容，没钱了还会时常塞点儿零花钱，可是这次却酿成了恶果。现在唐鹏的心里很乱，也很沉，除了对母亲打麻将的厌恶，更多的是厌恶自己的纵容。若是早上一分……说不定父亲已经被抢救过来了。

    唐mama一听这话却急了起来，“这也不能怪在我头上吧，又不是我让他中风的，再说了，他一直就是这个样子，每天都是这里痛那里痛的，谁知道他会突然就中风了呢。”

    大家正说着，医生出来了。

    一家三口再也顾不得纠结细节，都围了上去。

    唐鹏先急着问：“医生，我爸爸怎么样？”

    “中风面积比较大，抢救后，病人的生命是没有问题了，但以后的康复治疗会是长期的，你们要有思想准备。”那医生刚忙完，脸上还带着疲惫之色。

    唐mama追问道：“那他以后就是瘫了？”

    医生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那要看他的康复情况，短时间内他的生活肯定是不能自理了。”

    唐mama一拍大腿，眼眉皱在了一起：“那以后我可要苦死了。”

    林君往病房里面张望：“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他？”

    医生看看时间：“你们得再等一等，麻药还没过呢。”

    医生走了以后，就有护士把唐爸爸转入了监护病房，快到晚饭的时间了，大家却默契地谁都没提吃饭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君说了很多安慰唐鹏的话，可她觉得他根本就没听进去多少，坐得麻了，她就站起身来来回回地踱步。天色已经全黑了，从医院的窗子望下去，隔一条街就是一片闹市区，此时各种店铺生意正旺，一片灯火通明。车流，人流，往来人群匆匆而过。那些繁华离这个白色的世界，仅仅一街之隔。

    到了晚上9点多，终于有护士来通知他们病人醒了。

    3个人进到病床前。

    唐爸爸费力地睁开眼睛，只是几天未见而已，林君就觉得他的脸颊瘦了一圈。

    唐鹏伏在病床前：“爸爸，爸爸，是我，您感觉怎么样？您能看到我吗？”

    唐爸爸看着儿子，伸出还能动的右手，拉着儿子的手，试图要说点儿什么，但嘴巴张张合合，喉咙里就是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他的眼里流出了泪，顺着眼角滴下来，浸湿了白色的枕头。

    唐鹏拉着爸爸的手安慰道：“爸爸，您放心，您已经没事了，有什么话您以后再慢慢和我说，现在您先休息。”

    唐爸爸却还是紧紧拉住儿子的手，那神情好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地想挣扎出水，呼吸不多的氧气。

    这时候，有个医生进来了，看了看一旁插着的各种仪器，确认一切正常，转身对唐鹏说：“家属还是先回去吧，病人很虚弱，需要休息，你们明天再来吧。”

    唐鹏还想要和爸爸说话，林君却拉着他站了起来，“走吧，让爸爸好好休息，我们明天一早就过来。这事急不得，估计还要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我们得去准备点儿东西，还得商量下怎么换班陪爸。”

    林君说得在理，唐鹏点了点头，松开了爸爸的手，轻轻地在上面拍了拍，示意他放心。随后3个人面色凝重地走出了医院，往停车场走去。

    唐鹏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你说爸爸他到底想要和我说什么呢？”

    林君安慰他道：“你别猜了，等过两天爸爸好了，再问他。”

    唐mama刚才在病房里一直没有吱声，此时却开了口：“你爸爸有什么放不下的，不就是要你生个孩子有后吗？他的那点儿心事，我还能不知道。”

    这一句话，虽轻飘飘的，却重重地扣在了两个人的心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