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岁卒年_第四十章 流亡笔记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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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流亡笔记 (第1/1页)

    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天不是那天,地不是那地,世间万物都像是被斩了一刀……

    被镇压的魔从九幽深渊爬出,却是磕死在崖岸;折翼的天使从苍穹坠落,亦是难再飞升神国……

    王说这是秩序的坍塌、六道的破灭,远征者再也没有归来,叛者和乱族同时来袭,如潜伏的觎觊者露出狰狞的獠牙……

    夜已深,四野如墨一样浓的寂静随着黑暗浸入边村,透过那暗夜的迷雾,依稀可以看到村落中有一盏昏暗的白烛在燃烧,烛焰明灭不定。

    这是一座不大的庭院,不过相对于此村落来说规格颇高,这是老村长家,现已成甄践居处。

    甄践以往生术修复伤势,盘坐在榻,手捧一本古老而残旧的书册,这便是老村长口中所谓的“祖书”,但在甄践看来,倒不如说是落难者的流亡笔记。这本被老村长奉为“古戒”的“祖书”,却被甄践当作逃亡者的遗言嗤之以鼻。

    古老的笔记流传多年,章节的遗失在岁月的冲击下在所难免,笔记中断断续续的记叙为甄践勾勒出的画面零零碎碎,饶是如此也让甄践大为惊奇。

    他嗤之以鼻的是村中人将笔记奉为“古训”的行为及其先祖遗言的性质,大为惊奇的则是关于笔记中内容的极尽夸张描述。

    那根本不是人能想象到和做到的事情,就算是身临其境,也要绞尽脑汁才能描述出那样的场面一二。但这本笔记却是完完全全的记录下了,而甄践看到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若非遗失太多,呈现在他眼前的一定是幅辉宏浩大的场面。

    甄践发呆,被震撼到了,他无法想象那样的场面,只能根据零散的记叙勾勒描画。或许只有末日影片中的情节可以比及此间部分,但那太过片面。

    甄践继续翻阅,跳过那些繁复的、看不清、弄不明的部分,新从字里行间印入眼帘的,则是血腥的杀戮和无尽的死亡:

    当我从幻梦中复醒时才意识到,地府之辉煌如泡沫被戳破,这是魔神都无法逆转的结局。王者们的“狱”在那斩尽世间万物的“刀”下崩碎,简直是一种弱者无法理解的绝望……

    “啊——”

    突然,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打破此夜的寂静,像是刺破黑暗迷雾的利箭,那明灭不定的烛火仿佛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在“噗”的一声中熄灭。

    接着,是一连串霹雳乓啷的声响。甄践可记得,老村长的庭院中放有不少瓦罐,这分明就是瓦罐被碰碎的声音。

    “谁?”

    甄践惊从坐中起,他翻身下榻,提刀而出,这时便只能看到几个影子惶惶失措地钻入黑暗的迷雾中。

    甄践略微思索,稍许打量庭院,满地的瓦罐碎片中还留有一只鞋子和一把猎刀,显然是来者逃得匆忙,连掉落的鞋和武器都顾不得拾取。

    庭树下挂着的三颗头颅幽幽摇晃,带起轻浅的呼呼风声,项下原本凝结的血块于此间破裂,又有涓涓血流似屋檐雨滴落下。

    此夜无风无月,若非人为,这三颗头颅是不会摇晃的。

    三颗头颅上的表情早已凝固,但无论是其上的恐惧还有怨恨都像是定格下的魔咒,仿佛看一眼便会陷入永恒的梦魇。

    “被吓到了?”甄践哑然失笑,他摇了摇头,对着无边的黑暗浅声道,“你们是地狱中的生灵,拿出点胆量可以么?该害怕的是我好不好?这样子会让我怀疑到底谁才是出自地狱的存在……”

    与此同时,在边村的另一头,一间几乎跟夜色一样漆黑的屋子里,有几个身影融在黑暗中,他们在焦急的等待着。

    粗重的呼吸声和暮鼓般的心跳声将氛围推向沉重的端点,外部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能牵动他们的心绪,他们像是谋反的策划者于暗中期待功成名就的黎明。

    吱嘎——

    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个模糊在黑暗中的身影带入的匆忙将那份沉重的压抑引爆,屋内的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扫向这个闯入者。那扇门在“呯”的一声中关上了,却未能将这身影带来的匆忙拒之门外。

    “怎么样?”

    焦急的询问和来者错乱的呼吸一样没有节奏,如抑郁成狂的疯子猛然仰天的长啸来得突兀。

    房间里有了光,一盏油灯被点燃,灯焰摇摇晃晃地忽闪忽闪,拖动屋内几个人的影子如魔鬼在张牙舞爪。

    来者瘦削的身形被灯火刻画出,却是边村的村民狗剩,而房间内其他人的身份也被印照出,正是村中的几位长者。

    “失败了!”狗剩精简答道。

    他来不及调整呼吸,惊悸的脸上还残留着惊吓过度后的颓丧,自是不会说出还没见到食食婴者就被吓退的事的。

    长者们闻言瘫坐,这样的结果不出他们所料,但难免还是会有几分失望。

    “只希望李犬能带回来好消息了!”一位长者苦涩道。

    白日发生的事让他后怕,老村长和长眉老者惨死的画面犹在眼前,食食婴者反复无常,如是那魔头发狂,自己岂不是要步前者后尘?

    食食婴者甄践,入住边村,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是与虎为伴,他们害怕,惶惶不可终日。

    为了解决边村的祸患,作为长者,他们“挺身而出”,聚在这里做出了驱逐食食婴者的策划。

    摆放油灯的木桌上,几本老旧的书册在昏暗的灯火下泛着腐朽的颜色,像是从历史的尘埃深处捞出的被遗忘的旧事。

    这些都是从村民祖辈流传下来的手记,至今已成了村民们奉为经典的“古训”,是他们薪火相传的传承。

    一位长者捧起古书,他用皱起鸡皮的手抚过粗糙的书面,却是带着至高的崇敬,他郑重的道:“如是李犬也失败了,那我们只能前往……”

    ……

    老村长家,甄践改坐在庭树下,以树上挂着的三颗头颅做背景,尽显凶残和血腥。

    一只摇曳的烛光勾勒出甄践那受孟婆汤映照影响变得邪魅的脸,他手中的笔记已翻至最后一页。可当书页缓缓合上时,他的惊容却没有随之平复。

    昏暗的烛火,隐隐从纸张渐合的缝隙中映照出几行潦草的字:

    王也死了,我们失去了骄傲,我们是丧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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