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温良_第七章 犹豫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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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犹豫 (第1/1页)

    出李府大门往左,过三条街就是松花胡同,拐进去第二间宅院就是李慕婉的四堂叔,李正仪的家。李正仪也算是李家的嫡系子弟,和已逝的李正道是正儿八经的堂兄弟,可惜差距从他父亲这辈开始,到他这越发的没落了,自己一读不好书,二不会做生意,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靠着叔伯兄弟的帮衬,在顺天府谋了个未入流的检校一职,勉强度日,早年为了给原配治病几乎把父亲分给他的家底都掏空了,还是没能把人留住,后又续弦娶了周氏,一个屠户家的女儿,好吃懒做,张扬跋扈,三天两头闹的家里不安生,日子就更难过了。

    此时,李正仪正蹲在正厢外的台阶上缩瑟着脖子滋吧着旱烟,外头虽冷,可总比面对周氏的唠叨强,顺便等慕白。这孩子又出去卖字画了,天都黑了,咋还不回来呢?慕白从没这么晚还不归家的。李正仪瞅着那扇半旧的木门,又狠狠的滋吧一口烟,踌躇着是不是出去找一找。

    烟锅里的烟丝快燃尽的时候,那扇木门终于开了,吱呀作响,李正仪皱了皱眉,这榫头又松了。

    李慕白一手提着小马扎,一手抱着一堆画卷走了进来,院中杂乱无章的堆放各种物品,李慕白小心的绕过,走到父亲跟前叫了声爹。

    李正仪在台阶上敲了敲烟锅子,起身拢了拢披着的衣裳,看着儿子没有情绪起伏的面孔,说:“饿了吧!锅里有馒头,还热乎的。”

    知子莫若父,慕白板着一张门板似的脸孔,通常说明今儿个他画卖得不顺利。不管顺不顺利,李正仪都不会问……今儿个卖了几幅字画啊?他觉得本该在私塾好好念书的儿子,却被迫去街头卖字画,已经很不容易了,说起来,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没本事。

    “爹,孩儿在街上吃过了。”李慕白的语调和他的面部表情一样,波澜不兴。

    “哦!吃过啦?那也再吃点,免得晚上肚子饿。”李正仪压低了声音道:“馒头里夹了你最爱吃的红烧rou。”

    李慕白平淡无奇的“哦!”了一声,有rou吃是好事,可他实在高兴不起来,爹要给他留块rou都得偷偷摸摸,若是让继母知道,又得闹一场,这rou吃了都不养人,还不如不吃。

    “死鬼,又在外面磨叽什么呢?孩子哭了你没听见是吧?想偷懒的吧?”屋里传出周氏的叫骂声。

    李正仪匆匆叮嘱了一声:“别忘了馒头。”忙收了烟杆进屋去了。

    李慕白回到自己屋里,把东西放下,再去厨房把馒头端到自己屋里。

    馒头夹rou真的很香啊!大概有一个多月没闻到rou腥味了吧!家里有什么好东西,继母防他就跟防贼似的,只顾她自己的儿子,五岁的慕飞。

    李慕白坐在已经严重掉漆的桌案前,一边啃着馒头一边想,他若是过继到堂伯父家应该天天有rou吃的吧!

    这样想的着,嘴角就不自觉的溢出一丝苦笑。他李慕白是穷,穷的连rou都吃不上,穷的连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穷的连先生的束脩都出不起,但他可以什么都没有,却不能失了这身傲骨。对于过继一事,他是十分抗拒的,他不想让人说他沾了谁谁谁的光,乌鸡变凤凰,他想要的东西,他希望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可是……堂妹信中的一番话,却叫他犹豫了。

    “妹知兄有铮铮傲骨,不屑为人嗣子,博这一份荣华,然兄早年丧母,如今妹年幼丧父,兄应是最了解妹此刻的悲痛与将要面对的艰难,你我同病何不相怜?无非是想努力的活下去,活出个人样而已,只要心中有正气,又何须拘泥他人的目光,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妹敬兄松竹节气,也望兄怜妹孤苦无依,妹敬候佳音……”

    这个堂妹,他只在小时候见过两面,甚至没说上一句话,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然而,看了她的信,让他陡然生出一种知己之感,这么久以来,大家都说他傻说他倔,看不起他,唯有这个陌生的堂妹,懂的他的心思,看到了他的努力与坚持,是啊!无非是想努力的活下去,活出个人样而已。

    正如她信中所言,他亦能了解她的难处,堂伯父突然离世,留下她们孤儿寡母守着偌大一份家业,此时此刻,怕是真心哀痛的人少,真心眼红那份家业的人多吧!她命人悄悄递信,许是某些人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动手了。虽然他和堂伯父堂伯母接触不多,但他们都是可亲的长辈,尤其是堂伯母,每次去拜年,他送的东西都是最寒酸的,堂伯母从没有嫌弃过,给他的压岁包都比旁人要大些。堂妹既然开了口,这个忙他如何能不帮?

    说帮忙,李慕白又觉得自己有些不识好歹,堂伯母看重他,那是信任他才抬举他,给他这份天大的造化,他应该感激才是。再回过头来想想自己的处境,继母容不下他,爹又老实本分,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多少个夜晚,他就躺在硬冷的炕上,想着天明就离开吧!哪怕是流落街头。可又怕爹伤心,爹虽无用,却还是很疼他的。

    其实当继子又怎样?堂妹说的不错,只要心中有正气,又何须在意旁人的目光。只要爹同意,过继就过继吧!

    打定了主意,李慕白吃掉最后一口馒头,去打了水洗脸净手,挪了油灯到炕几上,钻进冷冰冰的被窝,搓热了双手又捧起了书。

    李慕婉在西侧门等了不一会儿,俞妈就回来了。

    俞妈见小姐在这里等她,立刻就察觉到了异样:“小姐,是不是府里出事了?”

    若兰道:“二夫人派人监视凝晖堂来着。”

    俞妈愤愤道:“她们可真做的出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还有什么做不出的?李慕婉问道:“三叔公怎么说?”

    俞妈回道:“一切顺利。”

    李慕婉放下心来,叮嘱道:“你先回屋歇着,小心别让二房的人瞧见了,过半个时辰再去凝晖堂吧!”

    俞妈应诺一声,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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