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怪病（一） (第1/1页)

    太阳已经升到最高处了，虽已是深秋时节，却依旧感到热气逼人，临近正午的时候，有一妇人坐在她的身边，和她聊了些家常闲事。

    这位妇人是通口那处成衣铺的老板娘陈氏，两年前刚诞下一子，便是刚刚被小生手忙脚乱抱去房中的那个男孩，想起那个调皮的男孩，左稚歆不由一笑。

    陈氏为左稚歆端来一杯水，道：“见姑娘貌似不便走动，渴了吧？”

    左稚歆也只得讪讪接下，她确实是不便走动。左稚歆蛮喜欢陈氏和她说话时，不顾言语的忌讳，像她这样的老板娘，怕是最注重的也是言行举止了，可是陈氏的性格却又不顾忌这些，倒是给了左稚歆一些亲近感。

    陈氏用手当做扇子给自己扇扇风，见左稚歆却依旧正襟危坐，倒也不好说什么，便道：“这都深秋之际了，太阳还跟个大火炉似的，我都快要变成焦炭了......”

    左稚歆笑道：“陈夫人真是幽默之人，不过也着实热的很呐。”动手拉了拉盖在腿上的外衫。

    陈氏看着左稚歆被太阳照的通红的小脸，心中充满欢喜，她特别喜欢那种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像左稚歆这样的，她简直喜爱的不行，忙又递给她一杯凉茶，看着左稚歆小口小口地泯，那模样真是像极了小松鼠，便又对左稚歆多了一些好感。

    左稚歆又听陈氏说了说她家的趣事，也是被陈氏逗的前仰后合，那双骄人的眸子中都笑出了泪水。

    医馆院中依旧站着大排长龙的病员，可是孩童稚嫩的声音却极为突出，和陈氏闲聊的左稚歆，这才发现基本所有的病者都是小孩子。

    左稚歆有些疑惑道：“今日怎么这么多小孩......”

    陈氏却佛手道：“哦？妹子不用太在意，只是最近的小病罢了，一直在孩子之间流传，倒是使得不少孩子也患了病，我家哥儿也是得了这病才来医馆之中看病的，不过这几个月来孩童的发病次数确实高，听人说应该是某种流行病罢了......倒也不不像是什么太严重的病，不过孩子一染上这病，身体就会特别冰冷，就像抱着个大冰块似的，听说前几日还有个人家的孩子也是染了这病，没来得医治，孩子便去了。”

    陈氏喝了口茶继续道：“不过说来也怪，听人说，那孩子在去之前不到两个时辰还同附近的孩子一同玩耍，特别活泼，也没人看出那孩子像生病的人，结果等孩子睡下后，家里人也只认为是小孩子玩累了困了罢了，听说还是那个和他玩耍的孩子果然找那个孩子的时候，才发现那孩子已经去了。”陈氏在这句话的时候，也深深叹了口气，应该是为那早逝的孩子所惋惜。

    一般像这种不会死人又可以医治的小病，如果发病的人很多的时候，人们就会自觉地把这个当做寻常事罢了。左稚歆暗暗心疼，也是为那个早逝孩子的不幸感到痛心罢了。

    陈氏一拍大腿：“这病确实是怪，染上病的孩子，身体都冰的不行，可孩子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冷，而且照样生龙活虎的，我家哥儿也是一天晚上我抱着他睡觉的时候才发现了，要是发现晚了，那可真是造孽了......所以这两天，有孩子的人家基本是天天把孩子抱在怀里，生怕一个闪失，孩子就没了。”她顿了顿，继续道：“其实说实在的，我还是有点担心我家哥儿，这病发病率极快，又不易察觉，要是哪天一个没注意，我家哥儿也......”

    左稚歆听着陈氏说的病情，在脑海中搜寻着相关的病例，却没有收获，她隐约觉得，这病有些不太寻常，从陈氏的话语中，她听出了些许悲凉，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rou，陈氏这样也是情有可原。自家儿孩子患上了不知是什么病的病，成天往医馆跑也是他们唯一的精神寄托了，倒是这病是真的能治？还是只是可以让病迟一些发作......

    左稚歆叹了口气，这以往爱多想的毛病又来了......

    陈氏想到左稚歆还在眼前，立刻破涕为笑道：“瞧我都给妹子说了些什么，”但人心中的情绪又岂是这样简单就可以掩盖？陈氏语气中还带了一些梗咽，“也不知我家哥儿什么时候出来，这都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而陈氏话音刚落，左稚歆远远就看见刚刚那小生又抱着那孩子出来了，只是那孩子没有再欺负那小生，反而和小生有说有笑着，可小生的头发却依旧乱蓬蓬，许是方才被孩子弄乱了也没时间打理。

    陈氏看见自己孩子笑眯眯地出来后，那心中的一块石头算是放下了一半，另一半就要看小生所说的话了。

    小生抱着孩子向左稚歆和陈氏走去，医馆小生一般都是十四岁到十九岁之间的男子，所以很容易能和孩子玩在一起，因为他们本身也处于稚嫩的阶段。

    医馆小生冲着左稚歆笑了笑，也是为自己刚刚鲁莽的行为表示歉意，陈氏立刻从小生手中接过孩子，问他难不难受，问他感觉怎么样，左稚歆失笑，刚才陈氏还对她说，得了这病的孩子感觉不到自己有问题的，不过这也是做母亲最常见的本能罢了。

    孩子在陈氏怀中笑的忘我，陈氏看着孩子，心里感到特别满足，但是还是不忘询问小生。

    小生笑着说：“陈夫人，您家硕硕身体好着呢，您尽管放心就是了，”说着，也伸出手去摸摸孩子的头，硕硕眉毛一挑，小手抓住小生的小指拽着甩来甩去，而小生也就任着硕硕胡闹，“陈夫人，若您再次察觉硕硕身体异样的时候，请您再次将他带来这里好吗？您放心，并不是硕硕生病了。”

    陈氏笑着谢了小生的好意，然后对着左稚歆说了句家中有事，便先行告退了。

    硕硕被陈氏抱着，小小的脑袋靠在陈氏的左肩膀上，还在冲着小生做鬼脸，小生方才的笑脸也渐渐地僵了起来，然后瞬间恢复神情，伸出手去想要拿回放在左稚歆那里的药包。

    而左稚歆却把药包抱得更紧了，双眼盯着小生的眼睛，说：“你说谎了吗？”

    人在说谎的时候，有轻咬嘴唇的，有瞳孔放大的，有说话紧张的，也有面色微红的......刚刚他......有咬嘴唇。

    小生有些疑惑地看着左稚歆，自己说的那样轻松，怎会被人一眼道破？

    “你说谎了，对吗？”左稚歆又问了一句，因为他刚刚有怔住。

    小生这才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人，她就那样坐在石凳之上，平静而淡然，儒雅而沉稳，只是那眼睛中的谨慎却又与这些格格不入，紧紧抱着的药包的双手，是那样白皙，那样的消瘦。

    小生换上一副笑脸，道：“姑娘这是在说什么？方才十分感谢姑娘愿替我照看这药包，现在可以还给我了吗？嗯？”

    左稚歆的眸子黯淡了下来，自言自语道：“不愿......说吗？”声音愈发小了起来，像一个失望了的孩子，让人顿生怜悯之情。

    小生心中突然生起了一种......若不说，罪人是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