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问过本心的人 (第2/2页)

    他多么希望这不是真的，在他眼里自己的女儿还是那个刚刚会走，就要学习怎么服侍少爷的乖巧女儿，是哪个执着于胭脂小顽皮，虽然性格顽劣，但是又单纯善良，从来不知道掩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她表现出来想要一，那就是想要一，没有任何作假，是她心底最直接的感情表达。所以就连陈蹊萍也经常对苏歇说：这是一个“真”人！

    所以她直接对老苏安说了，自己要嫁天道公子，自己要离开苏家。

    以苏安的性格来说，当她说出这两句的时候，老头没有亲自动手打她就已经不错了。更何况代替她向苏家上报。

    就在父女两人互相对峙，谁也不向谁低头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

    或者说一群人出现了。

    最重要的那个人是老头子苏若方，当然了，还有一群身后的丫鬟仆役。

    作为苏家真正的主人，退居二线的老祖宗，苏若方是很少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的，通常情况下，他都是在自己的书房中度过一天的。

    偶尔有玩乐，或者访友的事情，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去的，多数情况下别人都是不知道的。

    而这样兴师动众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真是为数不多的几次。

    “老苏安啊！你这是要干嘛啊，自己的女儿都不要了？”苏若方来了之后，并没有摆老爷的架子，而是站在门口，像一个多年的老朋友一样，问候着老苏安。

    说着，苏若方就准本伸手去搀扶此刻跪在地上的小北。

    小北看了老头子一眼，却没有随着老头子的手势起来，而是地低下了头，静静的等待着老苏安发话。

    或许，只有苏安能够让小北起来。

    苏若方对小北是一直都不错的，小北也绝对不是什么顽劣之人，自然是对老头子苏若方是尊敬有加的。

    但是，这一次，她真的不能起来，这是自己，和自己父亲之间的事情，即使自己两辈都是苏家的人，但是，小北现在只想得到苏安的首肯。

    见小北无动于衷，老头子没有再继续强求，而是站直了身子，看着眼前老苏安紧闭的房门，等待着苏安的出现。

    苏安是会出现的。

    因为苏若方来了，作为最忠诚的仆人的苏安来说，是一定会迎接自己的老主人的。

    果然，在小北面前封闭了整整半天的那扇门，终于打开了！

    打开门的苏安，而且这一刻的苏安，真的老了许多。

    只见他颤颤巍巍的扶着木门，没有去看已经在地上整整跪了半天的小北，而是一眼沧桑的看着正望着自己微微发笑的苏若方。

    “老爷，老奴无用啊！”说着，苏安的手就从门框上滑了下来，整个人就这样跪在了地上，就像一滩烂泥一样。

    一句老奴无用，道尽了苏安此时心中的悲凉，自己在苏家勤勤恳恳，谁想当让自己的女儿搞的下不了台，要让主家出面调节。

    边喊着，苏安已经流下了泪水。

    自己几十年孤苦一人，老爷便是自己第一个亲人第二个，便是自己这位女儿了。

    虽然小北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确是自己从小一手抚养长大的。

    如今，小北跪在自己面前，老爷站在自己面前，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其实自己也不希望小北像自己一样一辈为人奴仆，但是这么多年来，苏家对自己照顾有加，自己和老爷自己像小北小时候一样年纪的时候就跟了老爷。

    现在算来已经有五十多年了，而当时的老爷，就像自己领养小北时的年纪一样。

    一个是自己父亲一般的人，一个是自己的女儿，他并不希望谁为谁做出让步，但是他知道，老爷是一定会答应小北的。

    小北这个孩子，还是心气太高了，他本来就应当是普通的农家之女，现在却逐步的提高到她不应当身处的位置。

    自己当年跟随老爷去过神都长安，去过去过江南繁华，当年的某一瞬间，自己也曾像现在的小北一样远望天下，认为随着老爷也能成为一个不一样的人。

    但是这个念头就这样在心中一闪而过，随后自己又老老实实的做了自己的仆人，这么多年以来，他也曾经后悔过没有拼搏过一次。

    而到了现在这样的年纪，看遍了人间的繁华，领略过朝堂之上的起起落落。他才明白，自己当年的选择是正确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现在的自己，就是自己本应当有的生活。

    就像是老爷也曾经告诉过自己，他很累，如果可以从新选择的话，苏若方也想归于平凡，站得位置越高，需要承担的责任就越大。

    现在的小北就是当年的自己，只不过小北向往的意念要比自己坚定的多，所以即使是现在跪在这里半天，即使是得不到认可，也希望自己能够得到想要的生活。

    即使是经过多年拼搏，达到自己的目的，最终，也一定会有后悔的时刻。

    有些时候，思想的境界不在于自己身份有多高，而是在于认认真真的问过自己的本心。

    苏安，就是一个问过自己的本心，并且得到了答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