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拾遗纪_第四十五章 悬剑空垄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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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悬剑空垄 (第1/2页)

    一轮月照两座城。

    燕都蓟城,太子东宫。

    张良素衣白裳,提一点微火,推开一道门。

    房中灯火忽灭,疏窗筛月影,晚风入帷帐。

    “出来。”

    他温柔唤得一声,无人回应,于是轻唤逐渐变成怒喝。

    “出来——”

    “出来!”

    始终没人应,张良提灯四照,只见风帷扬扬不见人影,心叫不好。

    他正要转身询问房外守卫,房门怦然关上,一个黑影从房梁坠下准确无误地将他砸倒在地,惊起一声惨叫。

    待守卫闻声进来,张良躺在地上眼冒金星,砸倒他的“猴子”已经窜上梁了。

    张良狼狈爬起拂整衣衫,抬头望向探出梁外的小半个脑袋,怒难掩于色:“这就是你的见面礼?我才救了你的命,你就这么……这么没教养!嗯?!”

    “哼!”清河嘴巴撅得上天:“救我?那你干什么不放我出去?!”

    张良一愣复一笑,果然是自己教出来的小杂种,真是不蠢。

    “放你出去干什么?找死吗?”

    “哪会找死?我要去找爷爷!”

    “师父被你害惨了!你还有脸提他!”

    “什么?!”

    清河再三催问,张良都不回答,反而将漆木匣子往案上一搁,卸掉弄脏的外衫。

    清河灰溜溜从梁上滚下来,又是递水又是道歉,殷勤地没羞没臊。若是铁链再长一点,她甚至不介意给小良哥哥捶腿揉肩。无奈那链子只够她蹭到案角喝口水,顺便欣赏自己的肚皮唱歌,歌词只有一个字——“饿”。

    “良哥哥,你说我要饿死了,你救我有什么用啊?对吧?”

    张良取出笔和简,冷笑:“你也想得太深远了。就你这身板,饿三天也不会死。”

    “好哥哥!你也太残忍了吧!”

    “残忍?比起你忌哥哥,你良师兄我可是善良得很!”

    清河本来还有更多的问题,但是瞬间就没有了,双眼盯着张良端出来的rou,全神入定。

    “想吃,可以。先补个课,嗯?”

    清河吓得缩了爪子,小时候挨的打,一半是爷爷的鞋底,另一半就是良哥哥的竹笛。

    那温润如玉的笛子,打到rou上,生疼,打到骨头,钻心。

    良握着竹笛轻轻一拍,道:“老规矩。我问你答,答对吃rou,答错吃打。”

    清河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嗯!

    “秦赵魏三国,军政以何官为首?”

    “邦尉?太尉?!”

    啪!一笛子敲上伸向rou的爪。

    “用笔。”

    “为什么?”

    “不写下来,师父怎知你还活得好好的?!”

    “爷爷!爷爷怎样了?”

    “他老人家很好,他也需要知道你很好。”

    清河知问不出实话,只得刷刷写完,得了一片rou作为奖赏。

    张良看着那狗爬字,伤心地摇头:“四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此言差矣,清河只是写字没长进,学问长得飞快。

    “燕将乐毅破齐,被封为什么?”

    “楚晋邲之战,楚国主将是谁?”

    “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芷葺兮荷屋,下一句?”

    “静女其姝?”

    ……

    这些问题完全难不倒清河,很快那rou就全进了她的肚子。

    张良嫌弃地瘪嘴:“今日没rou了,到此为止。”

    “喂!还没饱呢!喂喂喂!那明天的rou多刷点油!”

    张良如清风飘远,徒留一缕香醉得少女酣甜,好闻!

    张良天生异香,如芝兰幽树,人去留香,未见先闻芳。

    老人闻香而起,鞋子都没穿,赤脚下床来迎这位弟子。

    良只给了老人一枚竹简,上有两句书——

    一曰“唯以不永怀”,二曰“唯以不永伤”。

    老人瞅着那新鲜的字迹,也不禁摇头叹息,果是丑得天下无二。

    “放与不放,徒儿做不了主,能做主的,是师父您。”

    老人似没听见,转身去枕下摸出一串紫藤花铃,道:“正好有得闲,给她拾掇了个新的花铃子,你拿给她戴一戴,啊?”

    张良秀眉深蹙:“师父,天下誉您为千里驹,您当真要见死不救吗?”

    老人低眉,耷拉着脑袋像做错事的小孩:“千里驹……已经老了。”

    张良怔了许久,向老人施礼:“既如此,那就请师父万事莫管。无论我做什么,您都不要管,能答应徒儿吗?”

    老人抬头望他,曾经满眼星辰的少年承受了太多国仇家恨。

    “良儿啊,该放下时,且放下,来日还长着呢。”

    “来日齐国沦丧,师父也能淡然道出此语吗?”

    老人沉默,良久一声长叹:“这是你们的天下,与我没有关系。我只要崽儿,平平安安。”

    “好。徒儿会尽量去求一求太子。”

    张良携了花铃告辞,老人叫住,问:“那个断手的琴娃,他们还好吧?”

    “太子已经放他们回去了。”

    “放了?回哪儿了?”

    老人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他隐隐察觉到有人盯上了荆轲的家眷亲故,所以护送琴姬来蓟城。

    进城后宋意和高渐离告诉他们,“荆轲”已经回来,清河也被抓走。

    老人就急着去太zigong救人,恰好张良策马赶到,也要面见太子丹。

    老人不想亲自出面,就让徒儿代为救人。

    谁知这个好徒儿另有盘算,撺掇燕丹把清河连老人一同软禁。

    老人不得已留在太zigong中,心里还挂念着那个可怜的琴夫人。

    张良闻言惊诧,连忙去找燕丹。

    燕丹假装望月,冷声:“他们死不死,还与我有何关系?”

    其实这个他们,指的是她。

    燕丹不过是又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一个错——嫉妒。

    琴姬彻底变心,于他是耻辱,也是背叛。

    张良有点失望,燕丹的情绪也太不稳定。

    “或许他们的生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他们不利的人。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若能抓到一两个活口,没准就能把他们连根拔起来!”

    燕丹这才醒悟,急令郎将卫满率二十余郎飞赴荆轲旧宅。

    飞骑到时,芦花深处的厮杀已到尾声。

    血落青石,朱泼昏窗。

    凶手闻声逃之夭夭,独留碧血春风相对呜咽。

    卫满命人追赶,自己则过桥进院,次第推门。

    偏房门口,躺着一个人,还保持着挥刀进攻的姿势。

    一柄屠狗刀三寸热肠,都滚落在地上,沾了尘灰扬。

    房一角,乐师高渐离用筑挡在胸口,身体抵住炕沿。

    卫满探过宋意鼻息,已绝;再探高渐离,还活着,濒死。

    看那筑身被剑贯穿,想是这筑挡下挡胸的致命一击,所以留得残命。

    卫满想扶他起来,却被高渐离用力掌掴,掌力之大竟将他攘跌在地。

    两位持剑郎进来帮忙,高渐离却抓着炕沿不撒手,仿佛在护着什么。

    待郎卫将他抱住拖走,卫满才发现炕底还有一个人。

    蓬头垢面,浑身颤抖,是个没有手的女人,怀里还抱着荆轲的头。

    卫满带着他们回到太zigong中,高渐离昏迷不醒,琴姬已疯疯癫癫。

    “夫人,发生了什么?”

    琴姬哆哆嗦嗦说不出话,蜷坐在高渐离床边泪流不歇。

    高渐离睡了长长一觉,直到第二天黄昏才缓缓睁眼。

    琴姬仍旧守在他床沿,眉梢眼角,新泪痕压旧泪痕,重重叠叠未曾歇。

    “为什么?”

    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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