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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蛾子的视野 (第3/3页)
错了……右边右边,你右边!” 当黄瓜绿豆头把注意力转移回右侧的时候,他过去用惯了的那种天赋好像回来了。时间好像走慢了半拍,让他有了足够的时间去调整视线的焦点。 在安装饮料机的凹槽里面,饮料机和墙壁之间的狭缝里,多了一团缓缓移动的白。侦探的直觉告诉他,这一部分他曾经见过,是“死神”宽袍大袖的一部分。 要命了! 他知道自己以现在的速度,很难在瓷砖地面上停下来。 他必须立刻行动! 黄瓜绿豆头把他胳膊肘里夹着的人放了下来。这一次,并没有另一个声音在他的脑子里吵吵闹闹,没有一个小天使站在左边肩膀上,也没有长着角和翅膀的角色敦促着他作恶。 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有什么就用什么。 于是他把肖小姐铺在了地上,用了点力抹匀。肖小姐提供了足够的摩擦力,让他的冲势稍缓。 有那么零点几秒钟,他想到了自己可以做出的其他选择,但是……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黄瓜绿豆头知道自己收了收腿,躲过了一道存在感稀薄的劈砍,而被涂在地上的肖小姐又忘了呼吸,可能惊吓过度,还没醒过神来。 就在尴尬逐渐开始蔓延的时候,一道白影从柜台后缓缓滑了出来,有些诧异地盯着侦探。 黄瓜绿豆头一直没有功夫问问这个东西的由来,时机不好,氛围不对……不过说实话他应该想办法问问的。 肖小姐在被捡起来的时候,已经大致记起了这是什么东西。这是她在拍卖会变成一场sao乱之前从台上抢来的,往脖子上一套就钻出了现场,当然不可能向那些苍蝇索要说明书了。 她只记得自己好像看过一段说明短片,讲述了一段没什么意思的爱情故事。好像是关于一个滨海的渔村,一个勤劳的青年渔夫以及一条逃得一死的海螺的报恩故事。 青年渔夫在报恩海螺的帮助下,重新发掘出了自己的写作天赋,逃离了正在快速萎缩的近海捕捞行业。肖小姐忽略了故事中那些甜甜蜜蜜的部分,一方面是因为这些桥段就算错过两段也可以事后推导出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身边的其他买家,当时正从人形的外皮里挣脱出来,变成一只只肥嫩的rou虫。待她回过神来,故事的女主角已经分割好了婚内收入。 这位青年渔夫作家为了实现他想象中的报复,用自己的自由、版税剩下的部分和两本新书的书约与陛下的使者达成了交易。他将神魂投入海螺,变成了一种可以随时随地掏出来聊天倾听对视削皮抓虫喂饭讲笑话的“全自动男友体验设备”。 现在这状态,大约是削水果功能暴走了吧。 肖小姐当时坐在台下,好像见到了一位极为重要的故人,似乎还喷了对方一脸饮料。但是那人、那事,还有对方提的问题,在现在这个时刻,都变成了在过去的梦境里梦见的一集电视连续剧。 她还处于被人糊在地上没有完全醒神的状态,忽然又被挥舞了起来,打中了什么软绵绵湿漉漉充满了怨气的东西。接着视野开始晃动,那团死神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好像正捂着脸蹲在地上。 “啊!哇……咦……啊?” 在这一串感叹中,“啊!”是被吓到了,“哇”大约是对过载的反馈,“咦”则体现出了肖小姐的困惑,她是不是被人抡起来打了什么东西? 而最后这一声意味深长的“啊?”则一种人生定位被彻底颠覆的感叹。就像“啊?但我不是A型血啊?”、“啊?但我不想当好朋友啊?”、“啊?原来是宽油炸我?”那样,人类历史上其实充满了这样的感叹。 黄瓜绿豆头扛着趁手的兵器一头撞出了自动门,捎带手还拉了呆站在门边的巡线工一把。两大块玻璃被他从滑轨上推落了下来,在地上摔成了一滩碎渣。 在他身后,噪音听起来就很不妙。除了钢珠散落之外,还加上了灾难片里常常能听见的那种金属扭曲声。侦探转眼一看,只见墙壁的断面如同瀑布一样呼啸而下。 肖小姐看得更清楚。她在黄瓜绿豆头背后猛抓他的外套:“别回头!别!”整座建筑有一半正在往上升,另一半已经沉到了地板下面。在那一半建筑之上,穹顶的钢结构也在下沉,很快就将穹顶外的混沌暴露了出来。 她奋力仰起头,却在那片混沌之中看到了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孔。那张面孔用左手捂着她的口鼻,紧接着就是透心凉的一刀。这就是她生前所见的最后一幕。 她又看到了另一张面孔,这次杀手的指缝间散发着不同的海腥味,这次刀面从她的肋骨上划过,一进一出的摩擦声震得她耳膜发麻。这……好像也是她生前所见的最后一幕。 她认出了下一个杀手,是旅店那个沉默寡言的小二。他的神色像是在恳求,不知道是恳求她不要尖叫,还是恳求她接受死亡。他的第一刀捅在了她的胸骨中间,之后又自暴自弃地随意乱扎了几刀,连划带搅,直到他自己被血腥的场景吓住。 这好像……不,这个人她其实从没有见过,也许只在多年以前的噩梦中想到过。在那场噩梦里,她被匕首剖开,搅成了一锅杂烩,但那应该只是梦吧。 在这个拒绝变化的静止之地,肖小姐看到了自己位于多重时间线上的多重记忆。用于约束秃头人的心理反射内膜忠实地将一切可能性罗列了出来,只一瞬间,就几乎撑爆了肖立荣对因果关系的感知和时间感。 她自己还没有察觉到,但她的内部结构已经濒临崩溃了。 好在黄瓜绿豆头的脚步一转,把她从旧日的回忆中拽了出来。在他们的前面(取决于运动方向),巡线工在高声大喊:“别回头!” 侦探自己也在大吼大叫:“那东西呢?” “东西呢!”由于没人接茬,他又重复了一遍。 肖小姐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还有什么东西哗啦哗啦在响,她干呕了几下,当然什么都没呕出来。再抬头去看,自己又回到了那条商店街上,看上去只是春末夏初一场小雨后的景象。 “它跟上来了吗?”侦探陷入了极度的恐慌。 他的恐慌帮不上什么忙,连带着肖小姐的恐慌也失了控。她想回答一串“没有”,但是她实在说不出话来。她不敢承担失误的责任,只能死盯着逐渐远去的街道。也许当那个白影重新出现的时候,她能来得及提醒一声。 不过好在当他们跑过半条街之后,那只死神仍然没有追上来。 “刚那是什么鬼?” 黄瓜绿豆头这会儿还指望着能死中求活,求生的第一步总得从了解危机本身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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