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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你的故事 新 (第3/4页)
霉味,李均感觉自己都被这味道给浸透了。 影子没有理会他的抱怨,继续指点道:“你过来,摸摸它胸口右边,看看是不是有一张工牌。” “什么?” “它应该带着一张门禁卡,你来找找看。” 把手伸进湿漉漉的绒毛里并不是令人愉快的体验,好在李均戴着手套,所以他只觉得自己可能正把手探进一堆发霉的湿抹布里。 在这堆破布条一样的绒毛深处,确实藏着一件硬物。李均把它掏了出来,可能还扯断了什么触感很恶心的东西。 那居然是一个钱包,一个皮革钱包,角落上用金线绣着一个字母缩写。 “你找到了吗?”影子问道。 “等下。” 李均随口应了一句。 这时候消防喷淋管路里的水压已经很低了,走廊里的倾盆大雨,终于变成了一股水流,断断续续地浇在蛾子的尸体上。 他借着最后这点水流冲了冲钱包上的污垢,打开钱包,伸手抹开了几点溅在内页上的水珠。 钱包的透明夹层里压着一张全家福,照片上是表情过于开朗欢乐的一男一女,拥抱着一个明显没有那么快乐的小女孩,一家三口坐在一片绿得过于鲜艳的草地上。 他想象不出这三个人和这只蛾子有什么关系。说实话,任何东西,只要它看起来和这种蛾子不一样,李均现在都很难将它和这条走廊、这栋建筑和这座城市联系在一起。 他有些心烦意乱地翻了翻钱包,钱包里夹着几张欧元,除此以外,还有几张异常平整的大面额纸钞。 “你好了没有?”影子又开始催他了。 “马上。” 他把钱包揣进口袋里,再伸手进去摸。这一次,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触到了伤口的边缘,于是手又往右边去了点。一件轻轻薄薄的硬物在他的指节上磕了一下,被他反手抓住,扯了出来。 “我拿到门禁卡了……应该是。” “那好,我们走吧。” 他们从走廊的尽头走了出去,进入了一间不知道有何用处的大厅。大厅里一排一排地摆满了书桌,每隔几排,还立有一张泳池救生员用那种高脚椅子。 整个大厅乍一看起来就像是一间特别巨大的考场,在其间稍微走了一段路,他又觉得这其实是靠奴隶劳动运作的采石场。 因为大厅里弥漫着一股隐隐约约的尿味,李均一开始还没有留意,直到他一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桌角,一瓶泛着泡沫的液体从桌下滚到了走道里。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这是他们进行抄写的地方。”影子说。 “抄写?” “他们会到一个地方去,见识过一些东西之后,再把这些东西写出来,形成原稿。”影子心不在焉地解释了两句,很快就失去了耐心,总结道:“你就当是在写游记好了。” 李均很难理解他的用词,追问道:“但是……为什么是‘抄写’?”他顺手从桌上抄起一份装订好了的文件,借着灯光一翻。 他认得出文件上的词句,乍一看这是一份格式凌乱的商业计划书。一开始只是泛泛而谈地描述起了一个粗略而简单的促销计划,某一家门店应该怎么调整某个货架的陈设,进而变得极为具体,开始逐行逐句地修正起了一段谈话的内容。 他又翻开了下一页,文中记叙的想法中途从“下周的区域经理会议”施施然跳转到了一个名叫琼的女人身上,还有一些关于她相貌的很主观的评价。 这是本小说吗? 他跳过了几行,又翻过一页,主人公已经重新开始思考另一家地毯店的促销活动了。文字变得更加跳脱,一会儿是一张灰色长绒合成纤维地毯的尺寸和一张茶几的对比,一会儿是同一款地毯和另一款“新上的没什么味道的白的”柔软度上的差异,“只要一摸就摸得出来”,有时候则是“老房子里那种墨绿的”。数字和尺寸穿梭于种种意象之间,时不时还会夹杂几个人名。 他很快就迷失在了一重又一重相互关联的比喻中,不同尺度的评分像流星划过夜空一样在文字中时隐时现。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套方案,激进跳脱的颜色和花纹被摆在了正对店门口的货架上,就像一只荧光绿猫的背部,正适合铺在地下室的地板上开荧光派对。 主人公没有详细描述他想象中酒精和汗水的气味,只在脚注中标出了这种混合气味引用的来源:33-11793“迎新派对”p.133,《大卫-温克勒的思绪》。 李均又往后读了几行,主人公又一次将思维发散开去,开始描述一个“小卡鲁索”畸形的膝盖,卡鲁索兄弟在拆车厂工作的父亲,还有他们趾高气扬的母亲一些令人耿耿于怀的用词。李均终于被这一圈又一圈的叙述绕晕了头脑,也失去了继续读下去的信心。 这东西根本没法读,他心里已经下了判断,于是又把册子重新合上,在手上扇着。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穿过整个大厅之后,他终于忍不住问影子。 “你说什么?” 这家伙是在装蒜吗? “我看了他们留在书桌上的东西。这哪里像游记了?”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大厅的另一端,走进了一座楼梯井,正在昏暗的光线中向上攀登。 影子的轮廓又一次被环境中的阴影掩盖了,李均感觉它还走在自己前面,但也不确定。 “你看了啊。”影子悠悠地叹了一声。李均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默默地继续爬着楼梯。 “你看到了一个人的想法是吧……也难怪,你看,我说的游记就是,这东西就像是记录者闯进另一个人的脑子里,然后把他能记住的一切都记录下来的‘游记’。” 影子忽然在楼梯中央停了下来,他的声音一下子拉到了李均的耳边:“你知道,有些人认为我们的这个世界是一个故事,我们都只是一个神……或是上帝,或者是随便什么东西想象出来的。” 李均下意识地反驳他:“这也太扯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实在对自己的影子说话,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扯淡呢? 影子没有理会他,继续说了下去:“在这些东西出现之前,当然可以说是‘太扯淡了’。但是……兄弟,这就是一个例子。” 李均:“这怎么能算是个例子?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个例子,因为它证明了描述一个世界的绝大部分细节是可能的,而且还有些人正试图把那个故事塞进我们的世界里。” 李均打断了他的话:“不,我是说,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的?” 影子沉默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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