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诱饵 (第2/2页)

闪烁地哽咽道：“巫真大人，巫真大人在哪里？”

    魂川惊讶地看着谷中骤然沸腾的人群，觉得战事已经发展到了这般地步，竟还如此固执地将性命寄托于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一定是愚昧到无可救药了。可刹那之间，他又有些可怜起眼前这群破衣烂衫伤痕累累的蛮族汉子，觉得他们同样是值得尊敬的战士。他们就快要死了，长眠在这片阴冷潮湿的山谷之中——作为诱饵慨然赴死，便是他们长途跋涉至此的全部意义。

    巫真的消失引起的sao动很快平息，从光幕中现出的人影轻易便将所有人的目光夺去，璀璨的光纹缓缓消退，三道白色身影凌空而立，飘然若仙，连燃烧的晚霞都为之黯然失色。

    居中之人是位年轻女子，身材修长秀美，如缎的长发盘成一个精美的发髻，中间横插一支青金玉簪，脸孔晶莹，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萦绕周身，轻盈飘悬于风中浑不受力，虽不甚美艳，却宛若画里走出的神仙中人，只不经意间的淡淡一瞥，便如淡雅的青莲在初春暖阳中悠然盛放，花叶招摇间似有千种风情令人目眩神迷，暖彻心扉，却在掠过魂川的刹那骤然化作锋锐的利刃，天地的光华仿佛在此刻凝固了一瞬。

    雪族人终究没能迎回他们的神女，而魂川亦在此刻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悲伤与无奈。

    “十八年未见，你竟苍老了许多。”女子微微冷笑，声音淡漠而克制，似乎不带有任何感情。

    曾几何时，那双娇媚的眸中也会为自己绽开融融的春意？魂川侧目，似是不愿再看她灼人的光彩，烦躁地拂去心间逐渐沸腾的杂音与幻想，只低声笑了一笑，随即略带酸涩地喃喃开口：“你却是一分未变，容颜依旧。”

    她在宣示自己的胜利，努力向他证明那个十八年前的决定是多么的荒诞与可笑，足以令他这样的愚昧之人后悔终生。他又岂能不知对方这些小小的心思？既然如此，那便遂了她的心愿，又有何妨？

    十八年前她刺向他夫人的那一剑足以令他们恩断义绝甚至反目成仇。然而，他终究是对她有愧的。

    “你知道我因何而来。”她冷冷地看向略显瑟缩的中年男子，眸中隐隐闪过一丝怨毒与快意。

    “你也知道我的职责所在。”魂川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看来，魂族是有意要与我族为敌了。”女子冷笑，一指山间林立的蛮族部众，“便是你们暗中搞鬼，方才让这天下生灵涂炭。”

    “世俗国家兴衰存亡，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远古八族本就不该过多干预。”魂川叹息一声，“为一己之私而逆转天下大势，则无异于逆天而行，如今的萧族的确有这个实力，但若长此以往，恐怕……”

    “你！”萧凌霜顿时变了脸色，再难维持昔日的仪态万方，“竟敢如此颠倒黑白，我当初真是错看了你！如今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任你巧舌如簧，今日也难逃此劫，便有劳七长老随这一众蛮族壮士到我萧族走一趟吧。”

    魂川却仍不动声色，苍白的脸上隐隐浮现一抹诡异的红润：“姑娘说笑了，所谓的人赃并获，又该从何说起？”

    “还敢狡辩！”女子目光微寒，刚欲开口，只顿觉心间一阵悸动，长剑堪堪入手，巨大的声浪却已如惊雷般在众人耳畔轰然炸响，黑色的巨岩抖落厚重的积雪，裸露出原本的森冷与压迫，从四面八方弥天而起，隆隆地向谷中驻扎的蛮族军队汹涌扫来。

    没有挣扎，没有呐喊，死亡对这些纯粹的雪族人而言仅仅只是回归天神的怀抱。巫真所背负的神圣使命足以令他们为维护这个秘密而牺牲一切。

    下一刻的天空格外阴沉，当视线缓缓穿过漫天烟尘，映入眼帘的，却是原本纵横交错的蜿蜒山谷骤然化为了一片宛若刀削斧凿的严整平面，便连一丝血腥味都不复存在。

    萧凌霜愕然望向眼前一片狼藉的群山沉默片刻，随即目光骤冷，毫不掩饰其中杀意，“你们是决意要与萧族开战了。”

    魂川一怔，进而微微冷笑，“念在我们往昔情分，还望姑娘听在下一言，放我就此离去，我们各自，好自为之。”

    “我若是不呢？”萧凌霜咬牙开口，只觉心间一阵绞痛，险些握不住手中利剑。

    “那么……”魂川这一次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只静静盯着她的眼眸，目光犀利如电，“便是萧族欲与魂族开战，天下人都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