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之龙_第十章. 决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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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决裂 (第2/3页)

心里却在嘀咕——你们这帮大人物,今天是要闹哪番啊。数十年的生活经历,让他学会了在这个时候闭嘴干活。不过对这个让阿苏夫上层如此紧张的主教(嗯,应该是考伊科主教罢),却引起了他内心本能的好奇。

    在城外的山丘上,瓦希德凝视着前方虎踞的阿苏夫城。相比于偏僻的考伊科,地理位置可靠又不乏繁荣的阿苏夫,是更适合发展壮大的地盘。至少,他的新守护天使是这么说的。从这里,可以整合北方传教区十多万信徒,又不虞直接面会父神教会的核心武力,可谓种田修军的最佳所在。假以时日,他也可以像十二家族的祖先一样向东远征,将正确的教义传播到至高神赐福的每个角落。

    “使徒,阿苏夫城似乎没什么异常。”他的掌旗官,一个叫纳绥尔(Nasir)的前百夫长躬身向瓦希德道。

    的确,阿苏夫城的门口没看到如林大敌的状况,路人也是自由进出。不过,瓦希德即使是在三、四弗龙以外,也能感觉到城市上方笼罩的恶意。是啊,不管多么落魄,他都是一位圣座授权的主教。作为相同地位的柯麦德主教,即使不是出城迎接,至少在他亮出仪仗的时候对等的回应。而现在,城头依然是一片平静。想必他们早就知道他的到来,故意摆出这副不以为然的姿态。

    阿苏夫城之行,是再也拖不下去,才最终成行的。

    考伊科人营地的存粮,早就是以日为单位核算了。就这样,阿苏夫当地的教会还以防御蛮族的名义大肆收拢余粮,摆明了就是让考伊科人有钱都没处买。孟台绥尔和阿布德想尽办法,让男人到野地里捕猎,让女人树林里摘取野果野菜。可是降雪,把一切计划都打乱了。瓦希德摆脱了这些忠实信徒的阻碍,亲自与柯麦德主教派来的使者商定行程,阿苏夫教区总算稍稍放开了粮食补给的限制。就是这样,考伊科流亡营地里也只剩下喝粥的份了。瓦希德听说一对年轻的夫妇把自己的孩子买给了海尔拉的村民,当他跑去阻止的时候,却发现那对狠心的夫妻把换取的麦粒倒入大营的公共粮仓。见到这一幕,就连最初坚决反对向柯麦德主教屈服的孟台绥尔,也不得不叹息着接受了瓦希德的计划。

    商议行程和对应的条件,又花费了五天。直到柯麦德主教的特使派人送来了足够整个营地的人口消耗一个月的麦谷,瓦希德才出发赴会。

    临行前,瓦希德断然拒绝了孟台绥尔-阿祖维和他的圣教骑士的护卫,也否决了当下的军事官费达-穆希米尼提出的安排两个百人队一路保护,并在接近阿苏夫城就地扎营的打算。甚至连阿布德-拉扎格之类原考伊科的执事、司铎等级的人物,也被他以营地内需要人手管理为由排除在此行的人员外。他们可是他安排的后手,要是都断送在阿苏夫城,就连天使也会落泪罢——瓦希德想到此,不由窃笑。

    瓦希德只选了身材高大的纳绥尔作为他的掌旗官。纳绥尔是哈木札的部下,也是当下的考伊科军事指挥官费达的同僚。相对于挥军作战,纳绥尔更擅长单打独斗,被认为情况有变的时候最有可能护着瓦希德冲出阿苏夫城。对此,瓦希德也就姑且听之了——单枪匹马,从千百人军队中闯出,还要带着一个人,这已经算得上是神迹了。瓦希德的守护天使也没说过祂能做到这样的事。

    另外一个人,则是艾资哈尔-穆仪兹,一个相貌平常的中年人。艾资哈尔在前主教时代是个司铎,大概是干了不少类似阿布德-拉扎格那样私设回扣,磨坊轴子里藏金的事。不过他倒是最先响应瓦希德东撤的主张的,还引用了教典上‘至暗中应避于洞xue燃起篝火’的寓言。此后,他就以瓦希德使徒圣迹记录者自称,成了一名可有可无的书记官。瓦希德核实过,他的能力,似乎也仅限于记录了。没成想这次前途未卜的旅程,艾资哈尔竟顽固地要求随同,谁劝都不听。瓦希德也只得听之任之了。反正这个人也没进入核心权力圈,并不知道后续的计划。

    “对你严厉的人,未必是敌人。对你和颜悦色的人,未必是朋友。”瓦希德如预言般吟唱道,脸上满是年轻人未有的沉静。艾资哈尔崇拜地看着他,用记忆将这句话记录到自己的脑海中。

    纳绥尔激昂地说:“既然他们不怀好意,我们也没必要送上门去。那个什么特使不是都借机前行一步了吗?我们也到阿苏夫城外了,他们没出来接我们,我们直接回去不就得了。”

    瓦希德一个多月来始终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弱的笑意。“不是他们要我进去,而是我想要进去。所以,纳绥尔,我用不上那个……理由。”

    艾资哈尔也是莞尔。怂恿一位主教耍无赖,还真是个老兵油子。他转身看着瓦希德,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使徒,既然知道危险,我们还要进城吗?”

    “危险,总是隐藏你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而最危险的地方,或许才是逃生的唯一路径。”瓦希德敏锐的目光,似乎能看透这座北地宝石厚重的石质城墙。他看了看掌旗官和书记官。“进城后,你们只要完成自己的职责就好。不管我是什么遭遇,都不得出言为我辩护,或者出手救我。”

    “但是,他们要是诋毁您,甚至危及您的生命,我又怎么可能视若无睹?”纳绥尔是被费达-穆希米尼等军官遴选出来的精英,当然不甘心坐以待毙。

    “能拯救我的,只有神。”瓦希德紧握住胸口的神徽。

    在逃难的路上,他把主教的仪仗,包括黄金的权杖、神徽,丝绸的冠冕和袍服都卖了,换成了粮食和保暖的衣物。边地的乡村、城镇不怎么富裕,但还是具备识别好东西的眼光。那些先不论其宗教意义,就是直接当实物上缴,也能让虔诚的官员们感到满意。

    瓦希德现在所用的神徽,是难民中的一个孩子用小刀刻制的,材料不过是路边常见的榉木。然而在运用这个简陋的、还带着毛刺的神徽时,他却感受到自己更接近至高神的意识。

    “而且,我觉得......他们不会给你们帮助我的机会的。”他自嘲地笑道。

    “为什么呢?都是同教的兄弟,却要如此相逼。”纳绥尔悲伤地说。

    瓦希德叹息道:“因为他们需要一个继续统治的理由,而我就是这个重建权威的理由。你觉得他们会愿意心平气和地放过我吗?”

    随着最后一批逃离家园的考伊科人陆续赶到,逃亡的队伍知道了残暴的努瓦雍士兵和龙神的术士是如何毫无怜悯地摧毁他们的家园,将那些没有听从主教命令的信徒像牲口一样带去西方的事实。庆幸之余,却还是有不少人在反思,觉得留下来与敌人决一死战未必没有出路。同时,阿苏夫主教区庞大的领地、众多的人口、丰腴的财富,也给了其中某些人获得援助的幻想。

    基于战败后的沮丧和对异教徒入侵的恐惧,通过对使徒身份的敬畏、对主教职权的服从以及对神迹的拜服,被强行捏在一起的统一意识渐渐瓦解。使徒瓦希德,或者说瓦希德背后的天使,要求追随者抛弃家园的理由是躲避邪恶,寻求光明。邪恶,可以指唯利是从的努瓦雍领主,可以指阴谋掀起战争的异教奴隶贩子,也可以指用黑暗的法术摧毁了天使的术士。但接下来呢?光明,什么是光明?如果有个人承诺给这些流亡者重建一个安全、宁静的家园,这支队伍是否在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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