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春晖巍巍严论道 天家怅怅宫墙高 (第2/2页)
断。”天子见太后并未打断,继续说道:“近日钦天监连番五道密奏,言贪狼星现于延分,其曜夺目如炬,紫微星则明暗不定,似主贪狼将有天下!” 高宇钦喝了一口茶,稍稍压制了下激动的情绪,他接着说道:“五月间,听闻晋王叔感风寒之疾,此后便再无他的消息。朕昨夜得报,晋王府圣元宴会,晋王叔也未曾现身。如此行踪莫测,实在反常。朕担心晋王叔假意称病,实则在暗中谋划大事。朕思量,一来加强大内戒备,二来派心腹代朕去看望王叔,以探望之名,行刺探之实。如朕派去的人见不到王叔,则王叔一定在暗中行事,故而不便现身。如能见到王叔,母后看,是不是趁机...先下手为强!” 裴翊熔听到此处,方知儿子竟已动了杀念,心中隐隐心疼自己的孩子,他担负了与这个年纪不相称的太多东西。但裴翊熔明白,生在帝王家,江山永固是第一要务,天子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胆魄,也实属不易。她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她看着面前的孩子,真想抱抱他,安慰安慰他,但却忍住了,面上丝毫不露情绪,泰然说道:“皇帝莫急,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让你舅舅给你说来。”说完转头看向裴翊熵。天子听闻此言,也转头看着裴翊熵。 裴翊熵此刻方知,面前的这对母子虽在万人之上,但多年来活在晋王和谶语的阴影下,是多么的不安,他心中情绪一时翻滚,心疼jiejie不已。他快速收起情绪,对天子说道:“禀陛下,请陛下稍安,晋王已经殁了。”之后将车夫昨夜在晋王府所见,又向高宇钦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说话间,高宇钦一边听裴翊熵禀告,一边不断的看向母亲,目光中似乎在问:“这是真的吗?”裴翊熔则微笑着轻轻点头,以眼神回应:“是真的”。待裴翊熵禀告完,这对母子四目相对,眼中均泛着泪光,格外认真的看着对方,仿佛晋王的逝去,让他们此刻卸下了皇帝、太后的身份。这么多年来,他们第一次像寻常人家的一对母子一般,如此认真的看着对方的面庞,看着对方在皇帝、太后身份之下那个真实的儿子、母亲。
裴翊熵实在不想打断这美好的瞬间,但他不得不接着禀报:“如今晋王世子秘不发丧,臣目前虽尚不知其所图为何,但已知其必有所图。长英郡主心怀忠义,已察觉到世子心怀叵测,她已有所防备,但臣与郡主尚未掌握证据。眼下,还需谨防世子生变,臣请太后和陛下明察。” 果然,这美好的瞬间稍纵即逝,天子和太后马上恢往日神情,仿佛刚才那一刻没有发生过一般。 太后道:“皇帝,你以为如何?” 天子稍加思虑,说道:“母后,朕这个堂哥虽有些能力,毕竟资历尚浅,想必一时掀不起什么波澜。朕以为若其真心怀不轨,此刻我们也无需打草惊蛇。长英郡主乃女中豪杰,素来忠孝,必不会与高宇钧同流合污。请舅舅传密旨于郡主,命其暗中收集世子谋逆的切实证据,待证据确凿,再一网打尽不迟。也请舅舅暗中协助郡主调查,若发现端倪,即刻以探望太后的名义入宫,向朕与太后禀报。朕再遣一位得力心腹随舅舅而去,拌做裴家随从,保护舅舅,便宜从事。” 天子说罢,看了一眼太后,又对裴翊熵说道:“还有一事,你本持双鱼录,入大内无需通禀,朕命你往后常来看望陪伴母后。” 裴翊熵道:“谨遵上命!” 天子道:“舅舅此番探得晋王薨逝的消息,功劳甚大,朕感念在心!只是此刻若突然重赏于你,太引人侧目,于暗中调查不便,此番这一功劳先记下。” 裴翊熵道:“为陛下和太后分忧,为臣分内之事,何敢言功?” 天子道:“待舅舅查得实据,助朕拿下jianian佞,再两功并赏。” 太后微笑道:“功劳不急赏,但眼下却有一桩面子,皇帝可否赐给你舅舅?” 天子道:“请母后明言,儿子定当遵从。” 太后对天子说道:“你宫师傅家次女宫妙尘正当婚配年龄,此女哀家甚是钟意,请皇帝赐婚,将其许配给你舅舅。从此你宫师傅便做了你舅舅的岳父,亲上加亲,可好?” 裴翊熵正待推辞,天子金口已开,对太后说:“甚好!儿子午后就去找宫师傅说这门亲事,之后便下旨赐婚。” 太后满意的对裴翊熵道:“还不快快谢恩!” 裴翊熵无奈,只得应承下来,下跪谢恩。 午时已过,太后唤清霜入殿布置午膳,并留裴翊熵陪她用膳。 天子还惦记着太后的小厨房,太后却正色道:“刚才哀家所言,皇帝这么快就不记得了?”说完,她看了看天子,又微笑着说道:“罢了罢了,看在皇帝给你舅舅赐婚的份上,且饶你在哀家宫里吃了这一顿。”母子二人之间洋溢着难得的轻松气氛。 厚坤宫小厨房的手艺自然是好,所上各色菜品一共十二道,琳琅满目,色味俱佳,桌上三人都觉得这顿午膳格外的香。但他们觉得香,却不是因这饭食本身有多好吃。裴翊熵心里知道,今天过后,一切又将恢复如常,这对母子很难再像今天这样吃上一顿这么香的饭。所以,他们三人都吃的很慢很慢,不舍得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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