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猫_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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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第2/18页)

我置之不理。或许这个女人的耳朵根本听不见声音,不过她既然能当女仆,耳朵应该还是好用的。所以我想,她可能只是听不见猫叫声。据说,在这世上,有些人是色盲。他们觉得自己的眼睛很正常,不过在大夫眼中,他们却是残疾人。所以,据我估计,阿三可能也是残疾人,不过她得的是声盲。

    然而即便如此,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强横。无论我晚上有多想去尿尿,她都不会给我开门。有时,她也会放我出去,但却不准我再回屋。就算是夏夜的露水,也会损害身体,秋天的风霜那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整个晚上,我都站在屋檐下,等着太阳升起来。一般人根本无法想象其中的辛酸。她前几天再次把我拒之门外,结果我差点儿丧生在野狗嘴里。幸好有个放东西的屋顶救了我,我拼命爬上去,整夜都在那儿战栗。之所以会造成这些恶劣的结果,都是因为阿三的蛮横。无论你如何恳求,她这种人都不会稍加理睬。不过此时,我还是要试着求求她的,就好像平时我们“饿极了才求神”“穷极了才没志气”“爱极了才写情书”是一个道理。于是,我再次叫了起来,发出了更复杂的“呜呜”声,以便于她能察觉到我。我自认为,即便是与贝多芬的交响乐相比,我这叫声也不输分毫。不过对阿三来说,依旧毫无用处。

    屋里有个地窖,是用来储藏东西的。突然,阿三蹲了下去,将地窖上的板子拿了起来。然后,从里面拿出一条硬木炭,大约长四寸。接着,她将木炭在炉角上敲成了三段。黑漆漆的炭粉飞得到处都是,甚至连菜汤都没能幸免。对这种事,阿三向来无所谓。于是,通过锅底下,她将三段木炭塞进了炉子里。我的交响乐看来是没人欣赏了。于是,迫不得已,我只能经过洗澡间回到了客厅。我还看见了正在洗脸的三个女孩儿,搞得洗澡间闹哄哄的。

    想让她们认真洗脸几乎是不可能的,更别提化妆了。因为两个姐姐也不过刚上幼儿园,最小的妹妹甚至连路都没走利索呢,只能跟在姐姐后面乱转。最小的妹妹从铁桶里拿起一块抹布,然后不停地在脸上擦过来又擦过去。抹布擦脸?这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不过就算是地震时,这个小家伙还会高喊“好万(玩),好万(玩)”呢。所以,能做出这种事也就很正常了。如果从另一方面来看,即便是与八木独仙君相比,这个小家伙的高超脱俗或许还要更高一筹呢。长姐毕竟是长姐,当之无愧。见此情景,她赶紧放下刷牙杯说道:“那是抹布啊,小家伙!”说完就将抹布抢走了。不过对于她的话,自以为是的小家伙显然不想听从,她一边说着“不要,呼呼”,一边抢回了抹布。至于这个“呼呼”,估计没有一个人能弄明白是何意思、是何语种。不过在生气的时候,这小家伙常说这种话。此时,针对这块抹布,长姐和小家伙展开了争夺战,结果妹妹的脚还有膝盖都被抹布上滴落的水弄湿了。

    妹妹穿了一件“元禄”,何为“元禄”呢?通过一番打听我才知道,原来就是染着花样的衣服。

    “小家伙快放手,元禄都湿了。”长姐说道,也不知是从哪儿学的。这位什么都知道的姐姐常冒出些古怪的词,不过即便如此,最后她还是没有分清“元禄[96]”和“双六”棋牌游戏。

    我通过“元禄”想到些事,在此顺便说说。很多时候,这孩子都会说错话,偶尔说出的话又好笑又可气。在发生火灾时,她说什么“飞上天的‘蘑菇头’”。在她嘴里,去御茶水女子学校学习也变味了,成了“去御茶‘汤’女子学校学习”。至于惠比须和“厨房”,那更是分不清。她有次还说什么“‘稻草店’的孩子?我才不是呢”,后来才发现,实际上,她想说的是“‘胡同里’的孩子?我才不是呢”。每当她说错话时,主人总要大笑一场。不过当他在学校给学生们讲英语时,恐怕会犯更可笑的错误吧。而且他的态度必定还十分认真呢。

    小家伙倒是从不用这个词来自称,在她自己嘴里,她是“小丫头”。当她意识到元禄湿了不禁大哭起来,同时嘴里还叫道:“元鲁西(湿)!”湿了的元禄凉冰冰的,小孩儿哪里受得了,于是,从厨房赶过来的阿三连忙给她擦衣服,同时还把她手里的抹布拿走了。二小姐橙子在这场混乱中较为镇静。从架子上掉下来一个瓶子,里面装着香粉,此时橙子正背着身给自己化妆呢。她先把手指伸进瓶子里,然后将香粉拿出来使劲儿地抹在自己的鼻子上。于是,在一个竖着的白道子的衬托下,她的鼻子更加突出了。接着,她又将沾着白粉的手指在脸上擦来擦去。于是,她的两边脸上立即出现了两大块东西,白花花的一片。当阿三进来时,橙子的妆也快画好了,结果没想到,被来给小家伙擦衣服的阿三直接抹掉了。因此,橙子的神情颇为不快。

    我在一边站着,将这出闹剧尽收眼底。后来为了确认主人是否已经起床了,我又从洗澡间去了卧室。不过进了卧室后,主人的脑袋我倒是没见着,只看见一只脚,又大又肥,正从被子下边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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