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知青_第一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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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 (第2/2页)

的自来水笼头和公共的下水井,因为这也是我常去的地方,由此,我慢慢的熟悉了许多人。夏天,与我年纪相仿的一群由于特殊时期停课而无所事事的大男孩们会在胡同口摆上一张小桌子打扑克,“胖子”经常出现在打扑克的队伍中。有时候,他们打扑克会对输了的一方进行惩罚:灌凉水。这里的自来水管道是从厂子里引来的,水的来源是厂里的深水井,那水有一个特点:冬暖夏凉。天气越热那水就越凉。他们的惩罚措施就是让输了的一方每人喝一大杯这样的自来水。由于距离我家最近,所以通常是在打扑克分出胜负后就有人来我家借水杯。日久天长,我与他们的接触越来越频繁,关系也由陌生逐渐变得熟悉起来。由于是住在父亲厂子的宿舍,父亲上班距离近了,自行车也不用骑了,爸爸的自行车成了我的专用座驾。我经常骑着它去学校,有时也骑着它去逛商场,或者去同学家串门。有一天,正当我推着自行车从家里出来准备骑上它办我自己的事情去的时候,“胖子”出现在我面前,热情的与我搭讪。搭讪的目的是要搭我的自行车去买一双便鞋。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他也毫不客气的坐在自行车的衣架上,我们一边聊着天一边走。聊天的范畴无非是与鞋有关的话题。胖子说:“一双便鞋得四块钱,要是能便宜点多好。”我回答他:“假如一双便鞋三块钱,你会希望它再便宜一些。等到降价到两块钱,你仍不会满足,还会希望再便宜一些,直至降到不要钱。这时你就会希望多得到几双。呵呵。我说的这些你信不信?人心是永远不会满足的。”他信了,并且非常赞同我的观点,我们两个由于那次的接触再见面时便像熟人一样打起了招呼,渐渐地也就成了“熟人”。后来,我家搬离了父亲厂子的宿舍,回了原先住的地方,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今天在这里见面,不用问,他也一定是去内蒙下乡的,我们都是同命人啊。

    可我们并不是一个学校啊。我很奇怪的问他:“你怎么跑到我们学校的车厢来了?”这时,他的那个同学小李已经向我伸出手来。为表示礼貌,我也赶紧握住对方的手。他一边握着我的手一边说:“我们学校那车厢人太多,我们俩不愿意跟他们一块挤,就上这来了。”这时“胖子”也站起来对我说:“你们这儿比我们学校人少。”随后又得意的说:“我就知道在这儿准能碰到熟人,”他转过身对着他的同学继续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好一副得意的表情。这时小李来到我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恒大牌’香烟。“来,抽根烟。”我手足无措的说:“我,我不会。”“嗨,嘛叫会不会,抽两回不就会了吗?”小李说着另一只手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火柴。“哦,不,不。”我再三的推辞着。胖子也走过来,“抽吧,现在没有老师管了。”“要不……一会儿再说吧。”我结结巴巴的说。我心里惦记着父亲,我想再看看他。他的身体不好,患有严重的心肺病。我真怕刚才的拥挤把他累坏了。我得看到他没有情况才能放心啊。我挤到了打开着的车窗旁向外张望。只见父亲和弟弟都正挤在车窗外向里张望。我看着我的老父亲,心里有许多话想对他说,可又想不起什么是最重要的、最紧急的、最迫切的。倒是父亲一个劲的对我说着:“到那儿就来信,可别让我和你妈惦着。”忽然,站台上的扩音器响了起来。“旅客同志们,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听到这个声音,大家知道火车就要开了。站台上的知青家属们也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扩音器里的声音就像打开了一个闸门的开关,就在刹那间,一个巨大的声音响彻了站台,它以压倒一些的势头,不但淹没了扩音器里的声音,也使站台内听不到一切其他的声音,它像是山洪爆发,那势头似迅雷不及掩耳。——这是震耳欲聋的哭声,这声音宣xiele人们心中的压抑,表达了知青家属们此时此刻的真实心情。68过了许久,站台内的哭声渐渐小了。扩音器又加大了音量。“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按人们的习惯,无论在任何场合,听到宣读毛主席语录的声音,都应该拿出毛主席语录本举到胸前,或者举在空中随着宣读的声音的节拍挥舞。火车就要开了,车站的工作人员正在疏导人们远离车厢。父亲与弟弟及同学们都远离了车厢。站台上送行的亲友们都在抹着眼泪,全然没有顾及扩音器里传出的朗读毛主席语录的声音。我在车窗内远远地望去,整个站台上只有父亲一个人举着红色的毛主席语录本在挥舞着……呜……火车长长的拉了一声汽笛,突、突、突、突……大声的吐着气,缓缓地开动了。站台内的哭声也忽然加大了。父亲向我招手,我把身子探到车窗外,对着父亲站的方向挥舞着手臂。别了,我可爱的家乡,别了,我亲爱的父母。别了,我的同学们,我的朋友们。此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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