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不忘故人 (第2/2页)
关楼见我没说话,又道:“酬金暂且不能给你,皇上还指派了你一个更重要的任务。”我诧异了,本以为杀了张宪令,就可以结束这长达四旬之久的行动,在此之前,只给我付了预款,我也不可能和关楼讨价还价,因为皇上才是纤竿组织的真正管理者,关楼只负责传递任务和计划行动。他又道:“皇上还说,这次任务的报酬翻倍。给,这是路费,也是皇上的意思。”他从衣袖里拿出一件粗布袋,里面装有五两白银,我接过手,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答应。 “时间,地点,人物,目标。”我坦然地问道,“真是急性子。”关楼扫了扫身上的灰,站起身来道:“时间越快越好,你赶到龚城,和霍秋言一起,此次任务内容,她会当面诉你的。”我呵呵一声,这不就是为了防止我半路变卦吗。“你和罗卫呢” “我和他还要去处理一件已经拖了很久还没有解决的事。” “五台山军变?”我脱口而出,关楼的脸色立马变得凝重,他很不愿意回忆起这件事,我能理解,独自成为活下来的那个人,要背负多少罪恶和愧疚感,那种感觉,可以把你从午夜熟睡中惊醒,可以从心里击碎你。关楼也许深爱着这个国,却痛恨曾经身骑龙背,眺望山河的那位仁君。 “天涯高远,我不信这天地间,不存公道。”他语气坚毅,双手紧握,良久才放松。关楼拍了拍我的肩膀,用浑厚又带点沙哑的嗓音道:“你什么时候出发,不用知会我们,但要知道,不管以后有多少事,不必独自承担,‘纤竿’是你永远的避风港。”说罢,哼着小曲儿,劈柴去了。我在原地伫立了许久,细细回味着这句话,莫名觉得心暖,可回想起丁老和我四年间所杀害的人,还是愧对于关楼。
水雾逐渐弥漫,淡墨清雅,浓密的白云成为浅绿大山的面纱,森林万物在它之下前行,有的鲁莽而盲目,有的迷茫却坚定。 湿气加重,天气骤冷,我们三个围在火炉傍,跳动的火焰映射着橘色亮光,装满了整间屋子。我举起酒杯,抿一小口下咽,直到日悬正中,我带足盘缠和粮食,骑上一头白驹离开山中木屋,一直朝东南方向赶去,我头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绑环形白玉,左佩刀,右边系香袋,一副温文尔雅,知府学士的模样。只有这样,才能掩盖我身上的煞气,暂时做一个温婉易近的游世少年。 日落半竿,恰巧在山脚处寻见一间客栈。我安顿好马儿,点好了菜,独自在角落的餐桌上等待,这时,几个车夫肩披粗布,大汗淋漓的在领桌坐下。他们要了一大桶酒,用木勺摇着喝,没过一会,就面色潮红,因为离得近,旁听到了他们议论的话题。 领头的人擦了擦汗道:“前头刚说张县令被杀,后头怀恩县就被羽林军夺回。这世道人不能只看表面,谁知道现在的朝廷里,还有多少昏官庸臣。” 其中一个伙计点头表示赞同:“当时在场的民众还看到一个似鸟的影子从钟楼飞到了张家的院子里,有人猜测,是那个叫白鹮的刺客杀的。” 同行的镖师立刻起了兴趣:“居然是他啊!以前只要钱给到位,就没有他杀不了的人,后来不知为何消失半年,难道现在专为皇上办事了?” 伙计连连叹息:“自从五台山军变开始,燕王发动政变为儿子争夺皇位,诛杀前朝旧臣功臣,如今朝廷里哪还有贤能的人,一具空壳罢了。依我看,吴瑶帝如今在借白鹮之手铲除祸患,毕竟他给足钱就能办事。” 我嗤笑一声,我知道,人犯下的错,只能铭刻于心里,有良心的,付出行动弥补,但永远不可能被修正。 领头的人又将酒一饮而尽:“嗝~不管如何,怀恩县总算是通城,搁置了几旬之久的货物,终于能送去龚城,唉,家里老少还等着吃顿好的呢。”随后,众人各聊家事,暂不一一列举,看样子,这群车夫是来自某个商队里的,从霖河城送货去龚城。 龚城拥有全国唯一的岩铁矿脉,白岩铁锋利轻巧,多用于铸造武器。黑岩铁笨重坚硬,可以用来锻造防御类武器,还能用于建筑,相传以黑岩铁为材料的房屋或城墙,如遇千锤万炮都能不动如山。又因为岩矿稀有,因此价格昂贵,货源一票难求。这批商队用来交换岩铁的货币,除白银外,更多是些丝绸布匹,珍书宝器,柴米油盐,毕竟龚城偏远,地处深山老林,几乎与人世隔绝,虽然自身文化繁盛,但还是要与时俱进的。 我吃完了野味,喝了几碗清酒,入住好事先预订的房间,简单地洗漱完后,便上榻睡去。要时刻保持机警的人,有一天不再需要如此,就会倾刻般,像从繁华街市出家佛门寺院,脱离了尘世,得到奢求的安宁,心灵和身体才得以片刻放松,我闭目养神,心想我不会那么快睡去,可一睁眼,太阳早就挂回了天上。 我整装完毕,告别了客栈,继续向龚城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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