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五十六:风起咸阳_032 稷下论道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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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2 稷下论道 (第1/4页)

    齐国邯郸。孟尝君田文,正在等一个人。

    一个舍人。

    这个人曾让田文耿耿于怀。这个人入薛府的理由,竟然是因为听闻薛公好客,而自己又实在太穷。这不是把田文当作冤大头了?即便如此,田文仍没有发作,还是和往常一样,但凡有人来投,必纳之,以观后效。

    过了几日,田文叫来客舍长,问,这厮都做了些甚?客舍长道,那人还真是穷,全身上下,就一柄长剑。那人也奇怪,时常用草绳绑着剑柄,边敲打剑身边唱:长铗归来乎,食无鱼。

    “呵呵,食无鱼?”田文冷道:“便与他吃鱼!”

    又过了五日,田文又问那人的消息。客舍长答:此人吃饱喝足后,还是弹剑而歌。

    “唱甚歌?”田文问。

    “长铗归来乎,出无輿。”客舍长道。

    “给他马车便是!”田文道。

    再过了五日,田文又问客舍长。客舍长道,此人还是常常弹剑而歌,唱“长铗归来乎,无以为家”。田文大怒:“得寸进尺,厚颜无耻!”从此,便再不问那人的任何消息。直到这一年的年关逼近。

    田文虽在薛邑食万户,然其门客就有三千,封邑地赋税,已然不够其花销。田文便派人到薛邑放贷。然经年大旱,薛邑不丰,田文借出去的钱,十之七八都没有收回。这可急坏了田文,便欲派人去收债。想了半天,田文想起了吃干饭的那个人。

    今日,正是那人回来禀报了的日子。到傍晚时分,那人才回府,“舍人冯欢,见过家主。”

    田文问:“债都收回来了?”

    “分文未收。”冯欢道。

    “那你去薛邑作甚了?”田文怒道。

    “在下杀猪宰牛,请那些借钱之人,吃了一顿。”冯欢道。

    “钱一分没收到,还赔上了一顿酒食?”田文诧道。

    冯欢道,如若在下不准备些酒rou,大部分人是不会来的。他们不来,怎知哪些人宽裕、哪些人手头窘迫呢?

    “本公的债券呢?”田文道。

    “烧了。”冯欢道。

    “本公的万金债券,竟然就这么烧了?谁给你的胆子?”田文怒道。

    冯欢缓缓道,手头宽裕的,在下已经与之约定还款期限;手头窘迫的,即便是再三催促,又有何用?随着利息越来越多,把他们逼急了,定会离乡去国。如此一来,这些不还钱的人,还会说薛公贪慕钱财、不体恤民苦——这并不利于彰显薛公美名。田文哭笑不得。冯欢顿了顿,又道,烧掉无用之债券,放弃不可得之虚账,从而让薛人更亲近其君主,广播薛公之美名,又有何不妥?

    “哦?”田文一怔,忽又大笑起来:“妙!妙也!来人,赐座!”

    冯欢坐下来,又道:“在下还有一事,想要禀报主公。”

    “何事?”田文道。

    “恶秦当伐。”冯欢道。

    “为何?”田文道。

    “主公可还记得楚怀王?”冯欢道。

    “当然记得。不过……不是死了么?”田文道。

    “恐怕还在秦国。”冯欢道。

    “有这等事?”田文大愕。

    数日后,桓公台例行廷议。在齐王田地和众人面前,孟尝君田文率先挑起了伐秦的话题。田文细数了秦王嬴稷的三大罪状:一、欺楚。楚怀王乃天下雄主,却被嬴稷小儿以盟约之名,骗至秦地,收押在章台宫中,如今已有三年。韦编三绝,闻之未闻!二、好战。频频出兵伐楚、魏、韩,觊觎中原、蚕食天下之野心昭然。三、无文。秦国地处西陲,远离中原,不习诗书,不讲周礼。却又勤修战备,掠夺成性。如若任由秦国坐大,后果不堪设想。田文斥道:“天下诸国唇齿相依,如若楚魏韩皆灭,大齐也难保不为秦国铁骑践踏!”

    上大夫慎到乃法家名士,执掌天下最大的学宫——稷下学宫。慎到道:“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如若任凭虎狼之秦坐大,这华夏大地,岂不是又要食草木之实、饮鸟兽之血?”

    田地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至客卿苏秦处落下。

    苏秦娓娓道来:惩强扶弱乃是大道,苏秦毕生致力于合纵伐秦。然,就当下而言,苏秦以为,齐国若举旗,天下诸侯呼应者寡。恶秦无道,韩魏楚岂能听之任之?如若不是,待四国皆伤之时,大齐伺机合纵,再攻秦也不迟。

    田地道:“苏子所言极是。伐秦并非小事,单凭我大齐一国之力,纵然是胜,也是险胜!”

    田文道:“本公已有长策,这就合纵魏韩,一同举兵。”

    见田文坚持,田地也不好驳了他面子。便顺水推舟道:“若魏韩加入,伐秦之势必成。薛公这就去说服魏韩两王吧。”说罢,长袖一挥,转身朝后宫走去。

    待众人都散了,中大夫邹靖这才追出去,急唤:“王上,王上……”田地停了下来。“大事不妙,大事……不妙!”邹靖跑上来,气喘吁吁的道:“王上如何应了薛公之请?”

    “莫非不该伐秦?”田地诧道。

    “不该!不该啊!”邹靖道:“我王想想,这秦国与我大齐相去千里,互不接壤,秦国纵有万般不是,与我大齐又有何干?再说了,这天下征伐经年,也非一朝一夕,莫非秦国当真就把楚国给灭了?”

    田地眉头一蹙。邹靖又道,伐秦虽为义举,一旦他日开战,秦国必将这账记在合纵首倡者头上。天下苦秦久矣,想要伐罪秦国的不在少数,齐国又何必做这出头鸟呢?邹靖此言也有些道理,田地“呃”了一声。邹靖再道,薛公鼓动伐秦的背后,其实夹私。薛公是什么人?那是养士三千、徒好虚名的主。此番他站出来挑起合纵,借的是齐国之威,成就的却是他薛公的名。一旦成功,世人皆知齐国有薛公,谁人又知齐王?

    “放肆!”田地喝道。

    “我王三思!”邹靖匍匐跪地,朗声道:“合纵伐秦,赢了,大齐捞不到丁点好处;输了,便是损兵折将。而无论输赢,秦国势必和齐国成为生死冤家,得不偿失啊!”

    “你当真这般想?”田地道。

    邹靖道:“薛公自恃功高,为先王宠信,从此目中无人、横行朝堂。如今王上新立,他不仅不知收敛,反而更加得寸进尺、有恃无恐。长久下去,便是国生二主、国将不国!”

    “放肆!”田地喝道:“来人,将此人拖出去!”

    被田地从桓公台轰了出去,邹靖不仅不恼,反而喜气洋洋。刚出宫门,便有一驾马车上前,车内传出一个声音:“大人辛苦。”

    邹靖道:“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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