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记_第二部分 译文品-卷一 闺房记乐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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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部分 译文品-卷一 闺房记乐 (第2/11页)

情意。

    正当我拿起筷子准备大块朵颐时,芸的堂兄玉衡忽然在窗外大叫:“淑妹快出来!”

    芸吓得急忙关紧房门,向着屋外说:“我很累啦,正准备睡觉了呢!”

    此时玉衡已从门外挤了进来。看见我正要吃粥,坏笑着对芸说:“刚才我向你要粥吃,你说吃完了。原来,你是专门藏起来招待毛脚女婿的呀!”

    芸羞得满面通红,返身躲开了。此时被玉衡喊叫声招来的亲朋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善意的嘲讽惹得我非常生气,于是带着老仆先行离开了。

    吃粥被嘲这件事后,每逢我再去,芸总是借故躲避,我知道,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她是生怕再让人贻笑大方了。

    时间总是那样漫长,好不容易到了洞房花烛的日子,那是乾隆庚子年(公元1780年)正月二十二日。终于捱到人散尽,烛影红。洞房内,只有我和我的新娘芸。此时才能在烛光下凝神看她,虽然已隔数年,见她仍是瘦弱羞怯一如往昔。揭了红盖巾,四目相对,彼此嫣然含笑,那一刻的幸福,值得我们记取一辈子。

    饮了合卺酒,又开始并肩吃夜宵,我悄悄在桌下握住她的手腕,只觉得她细腻的肌肤如丝绸般润滑,握在手中,似有薰风拂面,暖潮涌动,胸中怦怦作跳,无法自已。我将夜宵让给她吃,芸推让说,这些日子恰是她的吃斋期,如此已有数年之久了。得知芸刚吃斋的日子正是我出水痘的时候,原来她吃斋是为了替我祈福。心底不禁热流滚过,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于是笑着对芸说:“你看现在的我,浑身光洁,不用再担心水痘的问题了。你从此可以开戒了吧?”芸含笑看着我,温顺地点了点头。

    正月二十四日原是我姐姐的嫁期,按习俗女方要提前一日宴请亲朋,偏二十三日是国忌日,禁止民间操办喜庆活动,于是只能提前两日,在二十二日夜,也就是我娶芸的同一天,为我姐举办出嫁喜宴。因是两桩喜事连办,那一夜大家都很尽兴,芸去外间敬酒陪宴,我则在洞房与伴娘猜拳对酌,结果,我屡猜屡输,喝得大醉而卧。醒来已是清晨,屋外晓光破窗,芸正端坐在镜前,显然,晨妆还未理毕。

    回想昨夜今晨,因醉得厉害,竟已全然忘却。只记得当天,亲朋好友络绎不绝,是一直到上灯后才开始宴饮作乐的。我与芸的新婚夜,竟是这样轻描淡写地度过了。

    正月二十四日子夜时分,我作为新舅要送姐出嫁,诸事完毕回到家时已是下半夜。彼时,万户俱寂,灯残人静。我悄悄进门,见伴娘正在床下打盹,芸虽已卸妆,却尚未睡下,彼时她坐在高高的银烛下,低垂粉颈,手里捧着一本书正看得聚精会神,浑然不觉我已在她身后。我抚着她的双肩问道:“你连日这般辛苦,为什么还这样孜孜不倦呢?”

    她被我惊动,连忙起身说:“刚才正要睡呢,开橱看到这本书,不知不觉竟读得忘记了疲惫。《西厢记》这本书,早就听说过了,今天才第一次读到,作者真不愧才子之名啊,只是有些文词形容似乎尖刻轻薄了些。”

    我笑着说:“正因是才子,笔墨才能尖薄,这恰是其中的亮点了。”

    忽想起伴娘还在一旁打盹,于是将她叫醒,让她关门离去了。至此,方是新婚夫妇的二人世界,我们放松自如地笑闹起来,那境地,似是密友重逢般快乐随意。我伸手戏探芸的胸怀,见她的胸口也和我一样怦怦直跳,便故意笑着俯在她耳边悄声问:“为什么你心跳得这样快?”芸只微笑回眸,含情不语。此时此刻,只觉得情丝摇曳,魂魄似乎也抽离了身体,于是将她拥入芙蓉帐内,一夕温存,软玉满怀,不觉天已渐明。

    芸初为新妇,言语不多,贤淑得体。与她说话,也只是微笑聆听而已。对长辈恭敬有礼,对晚辈和下人也是一团和气,言谈举止井然有序,未曾有过差池和闪失。每天清晨,朝阳刚刚映上窗帘,她便赶忙披衣起床,好象有人在那里催喊着她似的。我有时取笑她:“现在又不比以前吃粥的时候了,难道还会怕人嘲笑不成?”

    芸却说:“以前,我藏粥招待郎君你,才被人传为笑柄的。现在呢,我才不是怕人嘲笑呢,是怕公婆说新媳妇懒惰呀!”

    我虽然贪恋她能陪我多睡一时半刻,却又感佩她的品行端正,便也随着她早早起床。也许正因节制收敛,我们之间反倒更加耳鬓厮磨,须臾也不愿分开,彼此的爱恋之情也更缠绵深厚,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欢娱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已是新婚满月。此时我的父亲稼夫公正在浙江会稽府作幕僚,知我新婚满月,专程来接我,送我至杭州赵省斋先生门下继续学业。赵先生是位循循善诱、耐心博学之人,我今天能够执笔写字作文章,全赖先生当年的着意栽培。我当初从先生处归家完婚时,父亲与先生已定好归馆的日期,此番父亲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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