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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3/3页)
他的名义写日记。 十六岁,她哭唧唧地说分别好难,真的好想他啊。 十七岁,她放弃了家里安排好的留学,立志要考去见他,还跟他隔空小指拉勾,“以后一起加油吧”。 十八岁,她在高考完的那个暑假的每个夜里辗转反侧,凌晨给他写了很多话,期盼着在异国他乡的重遇。 和他结婚的前一周,她有点小期待地想,以后有什么话就不用写在纸上,可以直接告诉他了。 结婚后,她还是改不掉一写就写得很长很细碎的习惯,语调却渐渐变淡了。 有时候她会从小王子里摘下一段话:“玫瑰在小王子离开时这样说道:‘我当然爱你,没有让你感觉到,是我的不对。’” 有时候她会写很多前后矛盾的语句:“可能你也喜欢我,只是没有说。也不一定是喜欢,至少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在意的吧。那我在难过的时候,你也会和我一样难过,甚至比我还要难过吗?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这次勉强原谅你了。要是你明天早上来找我,我就跟你和好。” 她其实一点都不在意他事后送了多么贵重的礼物。 她其实在看见他的那一刻,不用他哄,所有的气就已经消了。 她其实……每一次都早早地原谅了他。 他傲慢、阴郁、不择手段,自以为站在人上人的位置,就可以摆脱当初那个束手无策的少年,完完全全地脱胎换骨。 然而直到现在才想明白。不相干的人只会惧怕他,离他很远很远。只有毫无保留抱住他的人会被他身上的尖锐刺穿皮肤,毫无防备地遍体鳞伤。 只有云及月在真诚地爱他。 可是一个人无条件的妥协和爱意是有限度的。 他已经把这世上唯一会爱他的人……彻底弄丢了。 江祁景摁着心口,心脏丝丝缕缕地疼。 渐渐的,连痛意都消失殆尽。 左胸腔的地方好像变得空空荡荡。 男人撑着墙站起来,漫无目的地走进洗手间。 盥洗台的水开到最大,水流声却完全掩盖不住脑海里的嗡鸣。 他想用刺骨的冷意带来疼痛惩罚自己,却又以失败告终。 右手腕上本已经接近愈合的伤口,在猛烈的冲刷下,渐渐渗出了暗红的血。 江祁景一点都感觉不到。 他像是失去了痛觉。 甚至忘记了自己到底是开哪辆车,沿着哪条路去左河香颂的。 回过神时,江祁景已经站在了左河香颂花园外面。 云及月正在用小剪刀精心修着花。 她或许本来想选择无视他,但看见他满手的血往下流,在地上划出一道细而蜿蜒的痕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选择坐视不管,回客厅找来了一卷纸巾。 开门前,云及月简短地给家庭医生打了个电话。 江祁景垂下眼睛看着她,有好多话想说,却像是失了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宁愿云及月向他讨要些什么,或是看着他受伤扭头不理就好。 可是她没有。 她好像真的放下了。 然后就这样让他永远活在愧疚和无力中。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真的会产生幻觉。 好像心里有一个声音,轻轻地在引诱着他—— 如果面前是无路可走的悬崖,那干脆就跳下去。 跳下去就好了。 云及月打开花园的门,一手攥着剪刀的尖,另一只手拿着纸巾:“你用纸把手腕简单包扎好,然后等医生过来……”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被江祁景抱住了。 不。 这不像是一个怀抱。 只是他找个方式靠近她而已。 云及月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睛里裹满了血丝,极度阴翳的眼神在颤抖,在迷茫,好像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歇斯底里地尖叫哀嚎着无法解脱。 紧接着,有东西滴在她的手上。 也不知道是刚才的哪一个瞬间,她因为惊讶而放松了手指,剪刀的尖暴露了出来。 然后,正好撞上了江祁景。 作者有话要说:他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