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千里寻亲 (第2/2页)
那儿子道:“早收拾好了,再说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那老媪道:“收拾好了就赶紧去睡,明日还要早起。”说着就欲要接过儿子手中的活。 那儿子道:“母亲,不急的,儿子不经常进城么?您二老赶紧去休息吧,这些活我两三下就干完了。” 那老媪似心事重重,在昏暗的油灯旁出了一会儿神道:“沈大人这次是得罪了安乐侯,只怕不好,我儿明日去探监,会不会出什么事呀?” 袁野一惊,抬头朝三人看去,心想:“他们要去探监沈大人?他们……是什么人?”只听那老头道:“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去探监能出什么事?” 那老媪笑道:“是是是,瞧我这张嘴。” 袁野忍不住道:“沈大人此时乃为阶下囚,旁人避之不及,这位小哥竟而要去探监,不知三位与那沈大人有何渊源?” 三人都是一惊,互相看了一眼,那儿子道:“你,你是什么人?” 袁野道:“我是过路的人,不过好奇,忍不住问两句。” 那小哥见袁野面目和善,不似坏人,轻轻松了口气道:“昔年沈大人于小人有恩,今日他落难,小人自然要去看看的。” 袁野心想,“原来如此,也不知他们是不是在骗我?”又想自己是随意进入他家的,他们自是不知自己的来历,不过是寻常言谈,岂会是在骗自己,但到底不放心,还要试探一下道:“我听闻沈大人被抓那日,他的女儿被人救走,不会是你们吧?” 三人大惊,急忙抬头看向门外,那小哥走过去探头到门外瞧瞧,反身将门关了,怒视袁野道:“你是什么人?要诬陷我!” 袁野冷笑道:“听闻当日沈大人的女儿已被人带出京城,你们恰好住在京城城边,要不是你们又会是谁?” 那小哥怒道:“你,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快走,我们要关门了。” 袁野笑道:“这么说他的女儿自然不是你们救的了?可叹呀可叹,沈大人既与你们有大恩,你们竟然见死不救。” 三人又是一惊,均想这人言语颠倒,不知到底要干什么,那小哥犹豫片刻,道:“沈大人救过小人一命是不假,但小人哪有本事能救出他的小姐,沈大人为官公正、心有善念,所以老天爷才要保佑他的小姐……” 袁野不待他话说完,已站起身来,朝三人深深一揖道:“在下方才乃是戏言,惊扰了三位,甚是抱歉。”见三人一头雾水,便低声将自己救沈大人女儿之事说了出来。 三人惊道:“京城中现在查得正严,这两日官吏来来往往,都在四处追查,公子还不赶紧远远躲开,如何还待着这危险之地?” 袁野当即便将自己的来历说了,又道:“如今在下身份已暴露,正不知如何进城,正巧听见这位小哥明日去探监,所以在下想请小哥帮我给沈大人传封书信。”
那小哥道:“传信?” 袁野点头道:“有没有纸笔?” 那老头去屋中取了纸笔递给袁野,袁野提笔写了封书信,道:“烦请小哥去探监时,将这封书信交给沈大人,这信中写了我父母之事,他一看便知,他的小姐已被我救到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了,还请小哥告诉沈大人,让他尽管放心,他看了这封信后,定会给我回信的。”说着从包袱中取出五十两白银,放在桌子上道:“此事于在下至关重要,还请小哥务必将书信交与沈大人。”说着朝三人又是深深一揖。 三人惊奇之中,才知袁野的真正用意,那小哥拿起书信认真看了一遍道:“这信中没有写公子救人之事?” 袁野道:“未免授人以柄,所以在下于此事只字未提,就算回头这信被狱卒拿去,小哥也不会因此事受牵连的,所以你只要口头告知沈大人即可。” 那小哥将信折叠整齐,放入怀中道:“公子思虑周全,这事好办,不过是传封信,小人定帮公子完成。” 袁野指着那五十两银子道:“这是在下打点那些狱卒的费用,小哥去了以后,一旦事情完成,还请马上回来,免得在下与两位老人家悬心。” 三人欲客气,不收银子,袁野便忙道:“我父亲当年因冤被杀,事后并未被平冤昭雪,我是罪臣之子,这事要被狱卒知道了,恐将带累小哥,区区五十两银子你们若不受,恕在下要将书信收回,不敢交托此事。” 三人见他如此说,便不好再推脱,只得收了银子。第一日一早,那小哥便提着包袱往京城去了。袁野看着他的身影远去,心想:“也不知这小哥能不能顺利见到沈大人?若不成功,我便只能自己冒险进城了,什么都没有我当面询问沈大人的好。”忽想起一事,问那老头道:“老人家,孟将军的府邸在哪儿?” 那老头道:“孟将军?唉,自孟将军去世后,朝廷不再眷顾,他家中门庭冷落,其子便将房产变卖,迁居城外十里地的一座山下隐居了。” 袁野喜道:“什么?孟将军家也在城外?” 那老头点头道:“不错,孟将军抗击犬戎,保得边境平安,乃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他后来辞官归隐,身死之后却只以布衣之礼下葬,可叹呀可叹!” 袁野心想:“有功之人能得善终,已经很不错了,早知他家人住在城外,我还费这么多周折做什么?直接去他家不就好了。” 这一日袁野便在这家焦急等待,直至中午,那小哥方才回来,袁野急忙从他手中接过信,打开一看,信中前几句写的皆是些感激之语,后面方才写道:“孟将军盖世英雄,吾甚钦佩,其麾下猛将数人,沈某皆为熟识,然袁天遒之名,从未耳闻,历来档案卷宗,吾均曾阅览,并未有此案例,内里定然有误,望恩人详查!小女孤弱,至今而后,无依无靠,吾思之锥心,乞求恩人怜惜,护其周全,保其残命,沈某誓死不忘!” 袁野身子一颤,心想,“果真是这样,看来确实是师父欺骗了我!为什么?为什么师父要骗我?” 那小哥见他脸色难看,小心问道:“公子,这信上是怎么说的?” 袁野闭目长叹一声,眼泪直要涌了出来,道:“没事,沈,沈大人如今……” 那小哥叹了口气道:“沈大人派人刺杀安乐侯,皇上龙颜大怒,已将其打入死囚牢了。” 袁野冷声道:“世道黑暗,竟到了如此地步!”转身踉跄走出屋子,打马疾驰而去。 他一口气驰出七八里地,放眼一望,旷野无人、烈日如火,忍不住悲从中来,伏在马背上放声大哭起来,直有种被深深遗弃的感觉,只觉天地之间,没有人像自己这样漂泊孤苦、无根无底,从不知天伦之乐为何物,不要说是和人比,就是动物,上到猛兽飞鸟,下到蝼蚁蛇虫,哪一个没有父母?只有自己不知父母家乡、不知自身从何而来,连唯一抚养自己长大的师父都欺骗自己!人活到这份上,究竟有何趣味?伤心之下,气血上涌,一阵头晕恶心,身子一晃,跌下马来。 一时间袁野只觉四肢都是软的,竟而提不起力气,勉强爬到树下坐着,孤独忧愤之感却是催人心肝,这种感觉就好像曾经在雪山上,贾无愧下山时,他一个人坐在崖边孤零零地看着风雪云雾一般。 他呆坐良久,忽听头顶一阵清脆的鸟鸣之声,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只见眼前一棵树上停着三只鸟儿,三只鸟儿左顾右盼、唧唧喳喳乱啼,如在嬉闹,心想:“这三只鸟儿定是一家三口,每日自由自在翱翔于天地间,它们虽寿数短暂,但比之我孤孤单单、如行尸走rou般活在这世上要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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