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一夜 春潮带雨晚来急(上) (第2/2页)
头。这一副形容落在明忞眼中就是她慑于自己的声威,不敢同自己正面交锋,而要依靠身边人为她壮胆,令他十分不屑。明忞眼神颇为放肆地上下扫视林上雪一番,嘲讽一笑:“孤听闻雍朝辅国将军林上雪身长八尺,三头六臂,无所不能,今日一见,哼,原来是名不副实!”林上雪轻轻一磕马镫,上前一步,将掌中横刀一摆,刚要开口,被成仁抬手拦下,催马往前一大步,金枪一指明忞,喝道:“哪里来的野狗,胆敢在此拦路狂吠,是不要命了么!”明忞转目光观瞧,只见面前这员大将金盔金甲,内衬素罗袍,胯下黄骠马,掌中一杆丈八长的金枪,枪上挂一条黄褐色的貂尾,在空中颤巍巍晃动,人高马大,十分威风。 纵使明忞自恃武功盖世,见到了成仁,也不由起了敬畏之意,敛了面上轻慢之色:“原来你南雍还是有人的嘛!孤还以为你们都缺人缺到需要女子来出战的地步了,你可是雍军行军总管成仁!” “然!” “你不问孤是何人么?”明忞见成仁只是应了一声,并无其他反应,心中不平,忍不住问了出口。成仁闻言嗤笑:“你不配!”明忞大怒,正要挥刀,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大乱,转过身去,刚要开口呵斥,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城中潮水般涌出大批的士兵,一个个身着代表着白马郡驻守府兵的蓝色战袍,同明忞所率亲兵所着的黄褐色战袍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人一目了然,而此刻,这些本应是明忞助力的府兵如同虎狼一般冲入了他的军阵,喊杀之声震耳欲聋。府兵之后,有一人骑一匹青灰骏马,缓步而出。 明忞定睛一看,马上这人身着一身天青战袍,外罩白银锁子甲,头戴银盔,顶簪一条雪白狐狸尾,倒提陌刀,斜背长弓,面如银盆,眼赛寒星,细腰阔背,颌下三缕墨髯洒落胸前,不是白马郡郡守应宸,又是何人?当下气得他目眦欲裂,破口大骂,应宸也不以为意,来到离他四五步远的地方勒马停住,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待他骂够了,应宸这才冷冷一笑:“大王,应某出身草莽,原本就不知什么是忠君爱国,在应某看来,只要能让吾等黎民安居乐业,谁来当这个皇帝都无所谓,某所求不过是一个太平生活罢了。但偏偏,有人人心不足,杀我兄嫂,毁我师门,只为了一个‘权’字。某今日所为,在大王看来乃是逆贼叛将,但在于某,乃是替天行道!”
“一派胡言!圣人对尔恩重如山,信任有加,你便是如此回报的么!”明忞怒吼道。 “恩重如山,信任有加?哈哈哈哈!”应宸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听得明忞毛骨悚然。“你可知那明盛老贼做了什么?派人威胁某的父母,逼迫某参加武举,而后将某任命为白马郡郡守,更是让某一次又一次放火烧山,亲自动手挖开师兄和阿嫂的坟茔,开棺曝尸,让某那可怜的兄嫂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你也休说那是他一时疏忽,老贼手眼通天,如何会不知臣下旧事!林氏何辜!兄嫂何辜!当初师兄教导某要‘孝忠仁义’,不曾想,到最后害了他一家的正是这‘忠’!临到头,你倒是要某来忠君爱国?如此暴君,忠之何益!明忞,你记住,今日你明氏遭受的一切都是报应!昔日你父借成氏之手灭了林氏,然后倒过来又灭了成氏,今日,林氏和成氏的后人俱都在此,是来向尔等索命来也!应宸父母已逝,如今孤家寡人一个,之所以苟活于世,就是为了等着看尔等一一偿命,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说着,应宸轻轻一磕马镫,坐骑开始慢悠悠朝明忞走去,四周战况已定,明忞的亲兵被府兵们完全压制,丝毫无力反抗,战场上霎时安静了下来,只听到应宸前行的马蹄声嗒嗒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明忞心上,令他惊惧。 “你要做什么!?”明忞瞪大双眼,色厉内荏地喊。 “要你性命。”应宸一字一顿道。 “等等!”林上雪忽然高声喝止。她安抚地拍拍成仁的肩膀,绕过他走上前去,扬声对应宸说:“小师叔且慢!此人留着,儿还有大用。” 应宸笑了:“好,你想要,拿去便是。”语气十分宠溺,听得后面成仁忍不住抬手搓了搓手背上的鸡皮疙瘩。 听到应宸叔侄二人用这般交易货物的语气说话,明忞更加恼火,抬手一刀砍向林上雪。应宸眼神一凛,挥陌刀在他的刀落下之前替林上雪挡下了这一刀。 “小师叔!” 应宸回头一笑:“当年小师叔没能护住你,这一次不会了。阿雪,你到后面歇着,待小师叔为你拿下此人。”说罢,也不待林上雪回答,陌刀一摆,就和明忞战在了一处。上雪见状,只好拨转马头,重新回到了成仁和东楼月身边,低声问:“我们是不是应当做点什么?”东楼月垂首掐指一算,一指北面:“雪儿,带人速去城北停凤山!”上雪点头,带了三千轻骑兵,赶往骏阳城北。 “大郎,为何要去那边?” “有寇自城中来,父母坟危。”见成仁还是一脸不解,东楼月只好耐着性子解释,“当初订立婚约后,雪儿曾托阿耶将她父母骨灰葬于骏阳城北。”成仁恍然,不再说话,转回头专心观看场上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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