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邑夫人_二 埈川乱(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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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埈川乱(2) (第1/4页)

    暄重重跌落,牵扯箭伤,痛得脸色惨白,额角背间冷汗涔涔,面上却瞧不出半分怒意,只是一言不发。

    灰衣青年自是看在眼中,此时走上前来,“莫将军有话,还请殿下行个方便——”

    接着便听他不愠不火道出一段原委——莫家原是兄弟二人,莫大鹰、莫二鹰,埈中人氏;十数年前衍西因开挖汇山渠,曾四处广征壮丁,工竣返乡之时,二人自汇山脚下拾回一名弃儿,取名莫三虎。兄弟三人情谊甚笃,后不堪连年劳役征赋,战乱灾荒,于埈川聚众起事,此为后话。内中却有一节,六月间长兄莫大鹰不慎落入官兵之手,复奏已准,定于秋后问斩。

    青年言罢,见赵暄仍是不语,那黑脸男子骂道:“赵狗若敢杀莫大哥,咱们便杀他亲兄弟的儿子!暴尸三日,再扔去乱石坡喂狼!”

    此时却听赵暄开口缓缓问那青年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黑脸男子不听便罢,一听更是火冒三丈,当下暴跳起来,“呔!休再与他废话——”说着又要冲上前来,幸而被先前另一名男子扯住后襟。

    青年示意他二人先出去,方回身对暄说道:“在下定洲李继。”

    暄说道:“听口音,倒不像定洲人氏;依阁下的谈吐举止,应是读书明理之人。”

    李继淡然一笑,“略识几个字,在下岂敢妄称‘读书明理’。”

    “莫家兄弟虽勇武有余,却少不了如阁下这般的智士。”暄淡淡说着,话锋一转,“阁下不妨直言相告,除却赦免莫大鹰,还要我应下何事?”

    “白露之前,”只听李继低声说道:“请王爷命人务必运来五万石粮草。”

    此番大费周章也不过将将筹得粮草五万石,倒被人探的一清二楚——暗自苦笑一回,暄不动声色道:“只要白露之前能安然下山,我许你十万石。却有一样,此前须得让我的人来见我,我有话交代定洲。”

    “该当如此。”李继颇觉意外,面上却不表露,即刻命人取来早已备好的纸笔,亲看着赵暄草草修成一封短书,交至自己手中——当下笑道,“多谢宸王爷!在下便与王爷一道,静候佳音了。”

    。。。。。。案上烛火如豆,灯下一只红釉描金锦碟,碟上一钗一簪,钗是赤金点翠,簪为银镶松石——将将由储妃遣了宫人送来。阿七拈起一支细看,花样新奇,做工精巧,只是,暗中早有人向她道明了原委——花翠之中,分别藏了一味毒,与一味引药。

    毒乃轻毒,正是储君每日所服汤剂中的一味,用量甚微,只取其安神之效,此方亦曾报与太医院院判,并非湫檀一人擅定;引药更是寻常药草所制,无毒无色,食之无味——怪只怪这天生万物的造化,半分由不得人琢磨——毒量稍增且加入引药,便可将毒邪引入心经,致人心悸猝死。

    而储君服此汤剂已是二月有余,如此一来,毒发后自然极难查明因由。

    这阴狠精妙的心思,究竟是何人想来?倒无需她再多费思量——信手取过松石银簪,斜斜插入发间——铜镜中映出一个眉目清冷的女子,几无血色的双唇,偏偏唇角却有一丝浅笑。

    时过三更,门外忽有宫人急急传唤。阿七随那宫人赶去储君寝宫,见外间一众内侍忙做一团,便知又是储君旧疾复发。待急步绕过围屏去,却见纱帐内湫檀安坐榻前,正为赵昳施针。

    直至今日,她仍是不解,为何亓修泽身边的人,竟也入了这东宫?

    隔着薄如蝉翼的轻纱,阿七悄悄打量湫檀——灯下温婉和顺的一张面孔,许是跟随修泽多年,举手投足间亦沾染上几分深潭般的沉寂;她必也存了一颗医者之心,却不得不违背济世救人的初衷,陷入这纷繁的局,不知她,又心作何想?

    有道是,物伤其类,兔死狐悲——阿七怔怔望着湫檀,直待她手法娴熟轻轻收针,打点妥当起身向自己走来,开口叮嘱时态度从容:“殿下需静心将养,虽已等了公子多时,却望公子稍言,勿作久留。”

    当着几名侍立在侧的宫人,湫檀话语殷殷,听不出半点异样。

    阿七所答听来亦是情之切切:“谢褚姑娘提醒,松若自当照办。”

    湫檀便轻施一礼,敛目自去。

    。。。。。。月已偏西,自那窗格里头再难望见。阿七独自守在榻前,跪坐在锦席之上,看那案头红烛慢慢燃尽,又被宫人换上新烛——不知何时搁在榻沿上的一只手,指尖微微一动。阿七立时觉察,回转过身,见昳双目轻阖,将醒未醒,便小心唤道:“殿下,药已温过两回,还是先服下吧。”

    许久未见他应声。阿七心知他已醒来,便向案上取过一盏青瓷扣盅,揭开盖子先试饮一口——微温的药汁,浓稠且酸苦,回味带着极重的涩,自舌根直渗进心底——口苦心苦,于她早已辨不清,她只知这药,既是治病的良方,亦是夺命的毒。

    替昳试药的当口,却见昳探起身来,抬手将她唇边的药渍轻拭了一拭。

    阿七勾了勾唇角,满心满口的苦意却忽而齐齐涌入眼底——昳还未及收回手臂,便见一滴泪,簌的落在他掌心。

    她由来已久的惑,这一刻终是突然明了——

    原来自己是一名戏子,魅人容色,鲜丽华裳,不过是为着扮一出出看似柔情缱绻实则杀机深藏的戏;谁料想,到头来戏里戏外,人面人心,竟纠缠在一起让她无从分辨,蓦然回望时,方惊觉自己已是深陷。

    夜色有如迷梦,令人也变得善感。她与这男子俱是醒着,却也同样身处梦中。

    他眸中亦是闪着淡淡一层水光,让她一眼便望见他心底的痛。

    “。。。。。。是为了我么?”指尖流连在她耳畔,昳轻轻问道,“还是为了少钦。。。。。。”

    储君,竟也称他“少钦”——她原该警醒,可不知何故,她仍是望着他的双目,低声说道:“。。。。。。为了殿下。”

    他倒宁愿自己是个痴人,信了她的话。可他终是对她说道:“其实我并不知,此时他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顿了顿,轻声又道,“我也不知,究竟是该让他命丧埈中,还是让他活着回来。”

    口中如此说着,探究一般在她面上细细搜寻——可他终究还是失望——她的笑,似也染着哀戚;而她在他的目光之下,总是静的犹如一潭死水。

    他望不进她的心,正如他看不透另一人。

    生性多疑,却又参不透人心——曾有阁臣向他的父皇进言——此乃国主之大忌。

    他满怀不甘,直直望着阿七,她的双目澄明清澈——人说相由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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