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万古流_第一章 第一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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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第一节 (第2/2页)

稳地放下车把,拿搭在车柄上的毛巾擦了擦头上冒出的汗珠。这时,“味和”老板听到熟悉的说话声,急忙从二楼临街的包间快步下来出了店门,人到声亦到:“七叔,落车到店里吃杯茶吧!你叫他做‘佛跳墙’,那我就给他打下手。”四十来岁的店老板辈分低,是中年男子的堂侄,再者七叔是酒楼的大股东,自己这个老板还是他给当的。“不啦,先去玉井巷新厝看木工和油漆做得怎么样。”看来车上坐的这位被“味和”老板称作七叔的富商刚买下后街小巷里的旧宅大院,还正忙着把它修葺成新厝呢。

    站在一旁的外甥怕俩位大人再拿他来说笑,便一溜烟地回到店里端出一碗水递给车夫:“依土哥喝口水。”车夫双手接过,连连道谢。“你看你‘佛跳墙’没学会,倒学会了巴结人。”店老板说了句玩笑话,伙计的脸又红了。“从乡下到城里学厨有两年了嘛,见了世面也长了本领。拜五新船‘安达’轮开始走台员,你先上船到厨房做个帮手。过了夏天再上岛,去‘南洋酒店’找福森他爹,也是你的表舅,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当厨师了。”坐在车上的中年男子是泰安轮船公司经理,听这讲话的口气,显然也是台员岛上“南洋酒店”的大股东。这时他下了车就站在路边大树下,对明显比他年岁大的堂侄直呼其名:“福森,给几块钱,让他自己去买两双胶底鞋,海上有风浪船板又滑,不能再穿‘鞋底嚓’。他这一去,岛上‘三把刀’,咱姑妈的仨外甥就抓了两把。你也知道她老人家早年孀居,只生有表姐一个,现在全靠她照应,看来这家的日子也该慢慢地好起来。”所谓“三把刀”,说的是当地人靠手艺过海谋生,上岛后大多是靠剪刀裁衣服,拿厨刀当伙夫,推剃头刀给人理发。细俤的大哥上岛多年,去年夫妻俩在鸡笼港开了间小小的成衣店,没几个月就把孩子接过去了。“那再叫他家的尾俤学剃头,‘三刀’不就全了。”福森随口补上一句,细俤却把这话当真:“不行不行,你们城里人都说,叫仔学剃头失去一房头。尾俤好歹也得叫他到伊舅的船上当个水手,这要比当剃头俤强。”“哟,是长本领了,都敢给你伊舅出题目了。”福森说着还用手轻轻地打了一下细俤的后脑勺。“好了好了,拿了钱快去买鞋,慢了就赶不上十点的快艇。明天在家过五月节,记住拜四回来就上船。去码头的路上,别忘了到‘咸中甜’饼店,给我姑妈买几块猪油糕带回去。”“知道啦!”细俤兴高采烈地应声跑走了,七叔也上了车。

    “依土,新厝没人煮饭,晌午送七叔来店里吃,记住啦。”“依土不会忘记吃饭的。哦,对了,明天中午我二舅带那几个木工和油漆师傅到你这里过五月节,谁都知道我二舅有酒就行,你就随便煮几碗寻常菜,只是不能让他吃太多的酒。还有一件事,”七叔放低了声:“你抓紧时间把这期红利算出来,我的那一份就交给我小舅子永惠,我刚调他去‘安达’轮当‘管事’(即:总务),让他把这些钱都转交给你爹。光复后,你爹上岛cao持‘南洋酒店’,一年多刚赚了些钱,今年二月初八岛上那一乱,过后死了不少人。”福森接过话:“听当地人讲,祸水都是那些接收大员带上岛的。”“可害得你爹的生意没法做,连店堂桌椅盘碗全砸烂了,幸好店里人都会讲本地话,大家都还平安。这阵子搭船上岛的人多了,所以要抓紧店堂整修添置家什,这些都得花钱。”“七叔您放心,拜四我就把钱交给永惠舅。”“你爹也六十来岁了,该在家里多享几年清福。只要你‘厝俚(方言:媳妇、老婆)’愿意随你去台员,秋后你们就过海接手‘南洋酒店’。这事,你和你‘厝俚’商议后再告诉我。依土,我们走吧。”“今天做礼拜的人多,依土过东营巷口教堂前要慢些。”“晓得。”车子又沿着中正南路向北跑去。

    果然,当车子拐进东营巷口就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进出基督教堂,依土放慢了脚步。教堂大门前路面宽些,再往前车子就只能沿着弯弯曲曲的胡同小道,向玉井巷深处慢悠悠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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