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明知在虎口 (第2/2页)
十一人,加上皕多斤货物,也远远没超载。”但还是大吼:“喊了半天,没有哪个下来。我没有办法了;就希望大家洪福齐天,大吉大利。你们要打挤点,‘巴船底坐稳’!不准动!” 叫鸡子:“好!” 洪菊花心声:“先不忙叫好;不要出现恶劣‘水暴’才好。” 叫鸡子表扬:“罗老爸真是通情达理!” 人们乞求渡江的心情,顿时像囚犯得遇“皇恩大赦”一般,几乎都要欢呼“罗老先人万岁万岁万万岁”。男男女女就像竹篮里插黄瓜似的,紧紧挨身坐在没有凳子的船底隔板上,大家都挤出了毛毛汗。 洪菊花将育婴袋“内胆”关好,合上“外袋拉练”。然后上船,坐在船尾。 叫鸡子:“其实松散点坐也可以,何必要这样‘挤油渣’呀!” 知情人感慨:官渡一天开一船,百姓心急不顾安。舵手仁慈只好渡,是生是死靠天颁。 船开了。罗保全精明的目光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有力的双手掌握着“后桨”,嘴里一声一声地发号司令:指挥前面“两坐、两站”的四个大男子汉、共同cao作的一把“前桡柄”,使“前桡”在水里起落的速度和力量,达到最佳状态。声音如鞭打似的:“推!推!使劲推!推!推!推!”(“推”就是外地人称的“划”,华堂人叫“推船”)。罗保全是雄浑的男高音,嗓声如像擂龙鼓,“越喊越粗壮,越喊越昻扬”。 “前桡”随着罗保全的吆喝节奏,快而有力,一桡片、一桡片地重力拨着沉重而混浊的紫铜色江水,一点水花也没有。足见临时自愿推船、没有报酬、并非“桡贩子”的四个乘客,推过多次船,成了老手,已经功底不浅——华堂的男子绝大多数都有这一手,但却极少会游泳。 罗保全一看他们配合默契,不禁十分满意。
“桡柄”与“桡脚柱”挂连接的牛皮绳,相互摩擦,发出短促的声音:“姿色扬”,“姿色扬”,煞是好听;仿佛是在给独唱的罗老爸伴奏。 船在不大的回水湾(水沱)里,沉重地朝着断崖形成的“叫化岩滩口”冲去。 洪菊花年少时曾经问:“为啥要去冲滩口?” 罗保全耐心解答:“滩的水流冲向江心,再划几桨就到华堂镇下码头,可以事半功倍。如果不冲这滩口,走没有滩的较平缓江段,虽然较为安全,但是要绕很远的水路。而且船被冲到下游,拉上来要拖三道桥、二道桥、万家沱等几大滩,十分费劲,要拖两、三个时辰(四至六小时)。所以,必须在这‘叫化岩滩口’冲过去。这是古来的经验。” 此时,船即将冲到波浪汹涌的“大滩口”,罗保全的声音高到了压倒江水的呼啸,连连快速地、有节奏地吼着:“使劲!要冲了,要冲了!冲!冲了!冲了!最大劲!最大劲!最大劲!”“斲轮老手”罗老爸,使出身平解数,稳稳掌握“后桡”(舵把)。 叫鸡子也不时地随声附和帮腔:“最大劲!最大劲……” 刘文英、赵瑞芳等青年妇女,挤在船中,都提心吊胆,并住呼吸。 罗保全尚未丝毫松劲,继续以最大、最严厉的嗓音吼:“不能松!更使劲!推!推!推……”罗保全奋力施展降龙绝招“勒水桡”,顶住龙筋,不让船被龙筋“打直”;突然一个“鼓喷水”(水暴),将船前右侧向上一鼓抬,船尾顿时跌入深谷一般下陷。对水上行家罗老高手来说,这是司空见惯的家常便饭。谁知罗老前辈能力举千斤的双手,将“后桨”向左下部奋力一压,要借“龙筋水”的力量“抬桡”,这是“使巧力以水治水”的绝技…… 然而,那是突然暴发的“水暴”,水势极为凶恶,无论多高的技术,有时连空船也要被掀翻。罗老英雄本可以把船尾“抬”平衡起来,但后左船舷呼地一下涌入狂浪。罗老板只“来得及”吼了一声永别似的“啊嗬(泡汤,完蛋之意)……”。 船身立即侧向上水一滚,瞬时就翻了个底朝天,人、船、物顷刻被江水吞没。 《罗保全》水上行家心肠软,只为减载苦叫喊。但因技高迷信惑,一船人就下场惨。 无情的江水滔滔不绝,前赴后继地奔流着,表面只有狂浪在无表情地唱哀歌。其他什么都没有,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洪菊花在此之前,正在想:“在华堂镇买一包煮鸡蛋、核桃仁、花生米、香蕉、奶糖……”忽听“啊嗬”之声,忙大吸一口气,就被葬入了水里。 在水里的人们,乱抓,乱扯,拧成一团,翻翻滚滚向下沉没。 这时期江流正在“退水”,俗称“饿老虎水”,“二杀子水”,“势如雷霆暴怒,尤为凶悍狂恶”,莫说不堪入目的一叶扁舟,就是一座雄伟大山,它也“照样吞噬不误”。二十一人和财物、船体,好像“半勺盐沙落入沸腾的一锅滚水”,晃然不见。 江面只有激浪,旋涡,“鼓喷”水,以及气吞天宇的咆哮声。仿佛说:人类这么渺小,这么自不量力,这么不守“天规”,还是这么悲惨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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