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后(2) (第2/2页)
没有中堂。院中墙边有两块用来做凳子用的石段。 石斛拱手来到了妇人跟前,从袖袋中拿出刚才放进的三十七两纹银,交给妇人。七枚一两银饼,妇人一一从石斛手中接过,放入袖袋;再从石斛手中接过三枚十两银锭。银两交接完毕,妇人俯身答谢。石斛俯身回了礼。伍克仁正准备让妇人花押,石斛摆了摆手。石斛从袖袋中掏出万通钱庄折好放在里面的存银凭据。摊开后,石斛抽出两张,重新折上,放回袖袋。“嫂子”,石斛说,“这是四百两万通钱庄的存银凭据,你拿着。”妇人不禁一愣,不敢伸手去接。“四百两虽然不多,但省吃俭用点,还是能让嫂子将两孩子抚养成人。这些银两虽不能赎回陆大哥的性命,但小子目前只能这样了。”妇人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伸手接过石斛递来的存银凭据。忽然,妇人腮边眼泪一滚,准备屈膝。石斛赶紧伸手一托。“嫂子”,石斛说,“万万使不得!”伍克仁从袖袋中拿出一张已经写好的文书,让妇人画押。伍克仁收起已经画押的文书,放入袖袋。伍克仁和石斛拱手和妇人道别,退出院子。妇人送石斛到院子门口。石斛和伍克仁、厉行德上马,拱手跟妇人告辞。妇人等石斛三人远去,重新返回了院内,关上了院门。出了小巷,伍克仁、厉行德将包着银两的布包交还给了石斛。石斛解开一个布包的一角,先后抽出四枚十两银锭,一一交给身旁的伍克仁。伍克仁虽不明白石斛的意图,但还是一一接过石斛递来的银锭。“小弟望两位仁兄能买副棺材,好好给刘妈安葬!其中二十两,是小弟给两位仁兄的脚力钱。”二十两,相当于伍克仁、厉行德两人一年一个月的俸禄!“公子请放心,鄙人和厉兄肯定给刘妈好好安葬。”见石斛如此客气,两人虽不好意思,但还是爽快接受了石斛的银两。 石斛拱手,跟伍克仁、厉行德道别,扬鞭赶回白云观。宅院和店铺已经被烧,从鄂州进来的名贵棺材也已经沉在雷池。原白记寿木店存在万通钱庄中的凭据都已经被这场大火烧得一干二净。没有凭据,自然就没有办法向万通钱庄要钱了,除非能拿出证据证明这是石斛的钱。石斛并不指望万通钱庄能够凭良心归还本属于自己的钱,如同不指望朱温能够归还李唐江山一样。石斛也不想去跟万通钱庄吵架,死缠烂打要回本属于自己的钱。若是能,石斛也不会和家人隐遁在金陵。一切后果都是石斛出了差子,而不是万通钱庄的错。任何事情都应该考虑到将来可能出现的意外,而事先做好防范。房子着火后,才想起“更为曲突、远徙其薪”就已经迟了。徐榛送来的一千银子解了石斛的燃眉之急。然而,这一千银子是徐榛暂时借给石斛救急用的,不是用来过日子的。不用说是借,即便就是送,石斛也不能靠这一千两银子过后辈子,更不能靠这一千两银子让自己的父母借居在白云观度余生。石斛不会依仗自己英俊的相貌吃软饭,更不会靠金陵朋友的施舍过日子。这种日子,石斛想都没想过。回到白云观,田般若已经在等候多时。见到石斛,田般若就给石斛塞银两。“二郎现在需要,兄弟欠的至少应该还给二郎。”“你还是留着吧。小弟不缺铜钱,刚刚还花了四五百两。观门口的那辆新马车是你的吧?”“刚刚买的。”“你家的情况小弟清楚。那辆马车肯定花了不少铜钱。你将铜钱还给小弟,还不是要去借?这些铜钱说不定还要付利息。这不等于是小弟让你背上债务?拿着吧。”田般若接住了石斛塞到他胸前的银两。“铜钱多不一定有用,没铜钱没法过日子。金陵谁家铜钱最多?小弟若是需要铜钱,嘴一张,有人会给,你无须担心。去将借来的铜钱还掉,无债一身轻,日子才能过得舒坦。”
“那些个街坊邻居实在是太可恶,姨父又不是故意放一把火烧了自家的房子。”吃饭的时候,曲柯又嘀咕起那天的情形。“人家好好的家,这样无缘无故地连带遭了殃,心情可以理解,就不要说那些个街坊邻居了。不像在翠竹湾,想拆想烧,都不会影响他人。金陵则不同,抢救若是不及时,说不定还会烧了整个城。家一烧,若是没有什么亲朋好友,那还不得像姨父一样,搬到寺院道观去住?”曲柯连忙闭嘴。“曹全晟跟你哥哥熟,我们才有呆;若是不熟,寺院道观未必就肯。否则,还不是跟你大父一样,露宿街头?什么普度众生,慈悲为怀,都是说在嘴上,给人听的。如今,生活在金陵很不容易,我们家就更难啦。任何鲁莽的举动,带来的可能不仅仅是简单的房子被烧。这件事情,也给自己提个醒,任何缺少前思后想的举动,不仅会伤到自己,也会累及他人。” “孩儿会谨记教训!孩儿一次好高,害了十几条人命。鄂州寿木作坊主湛建旗一家,时来、戚冷的母亲、肖正钦手下的两名船工、周胜殷和王公人、王国人两名船工,还有一名鄂州人,不是孩儿,根本就用不着送命。孩儿回寿木作坊查看时,那些工匠死的时候,嘴里还塞着破布。孩儿仔细数了数,寿木作坊大大小小加在一起整整十三条人命。一人闯祸,殃及无辜。以后孩子做事一定会多用用脑,多考虑考虑后果,尽量避免这种事再发生。人死不能复生。如今孩儿只能待日后赚了钱,好好补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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