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箫吟堇香_第五章 君子万年(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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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君子万年(下) (第1/2页)

    虽已是暖春,屋子里仍焚起了炭火,幽幽的宁神香终是盖不过那浓重的血腥味。何婧英迈进门槛的脚一顿,随即轻推开衡兰的手,示意二人留下。她咬咬牙,提步走了进去。屋子里很静,静得充满了死亡的苍茫无措

    宫中的御医此刻都聚在茶室商讨救治南郡王的方子。美其名曰商讨,不过是日后独善其身的说辞。南郡王爷所受的这一剑,虽未中要害,但贯穿肩窝,失血过多,且不说纵使康复,日后左手难以抗举重物,便是这性命能不能转圜过来尚未可知。方才止血、上药、包扎,外加炉上正煎着的,多添数味名贵药材的外伤汤药,已然是竭尽人事,接下来便唯有听天命了。若是两日内南郡王仍不能醒转过来,只怕危矣!堂堂郡王,陛下最为倚重偏爱的皇孙,谁又能担待得起圣颜一怒?一时间,茶室中众人皆敛声闭气,不愿当这出头之鸟。茶品了一盏又一盏,仍论不出个结果。

    由于御医吩咐了静养,这屋内只余了两个侍奉的丫鬟,冷冷清清。颀长的身躯静卧于榻上,锦被蔽体,衬得那张脸愈发惨白无色。女子抬手拦下欲上前行礼的两个丫鬟,不由得放轻步子,融入了这压抑的静寂之中。她忽然明白了所谓“静养”,那仿佛怕吵醒了什么似的小心翼翼,竟是出于一种自欺欺人的畏惧,宁愿在萧瑟的安静中相信他只是沉沉睡着,也不愿在畅快的热闹中意识到眼前人只怕再也叫不醒了。

    每向前走近一步,何婧英只觉得心口被揪紧了一些,她的目光定在那俊秀苍白的脸上,难以移开。丫鬟搬来软凳,在床边轻轻放下。她扶着床沿缓缓坐在凳上,摆摆手令丫鬟退下。听到屋门轻掩的响动,何婧英觉得颊上滑过了什么,滴落在交叠于腿上的手背,凉凉的,湿湿的。

    方才模糊了双眼的竟不是屋内氤氲的暖气,而是——泪。原以为爹爹病故时便已将此生的泪都流尽了,却不想接到那大红婚书、听着娘亲的苦心劝说、看着府中一个个再熟悉不过的无辜之人原以为穿上嫁衣、割爱断情时便心如死灰,再无悲喜,却不想这第二个唤她“阿奴”的男子的一悲一喜,竟时时撩动着她的心弦

    只是女子的心很小,当只能容得下一人才是。这些年,也曾叩问心扉,不过是一次次为自己的见异思迁而羞恼怅然。杨大哥的潇洒英姿、温言细语始终不曾滑出记忆,却渐渐地封藏,留在心底的角落——不曾忘,也不愿再忆。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备受世人赞誉,雄才伟略、满腹经纶、少年英才、举世无双但在自己看来,他会彷徨犹豫,他会优柔寡断,他会蛮横无理,他会年少轻狂直到此刻,面对着气若游丝的他,感受到心中从未如此强烈的惶乱,何婧英才意识到,不论他是怎样的人,都已然在不知不觉间占据了自己的心。

    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上心头,何婧英觉得自己要好多话要说,有好多话要让他听,她怕,怕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恭迎太子妃!”屋外隐隐传来一众齐整的请安,想是茶室中的御医此刻都在迎接太子妃玉驾。

    “你放心,我绝不会再让贼人有机可乘”她喃喃地念着,决然地站起身。

    “儿臣参见母妃。”女子福了福身,几道亮晶晶的泪痕尚留在颊上。

    王宝明的面上略施粉黛,但仍掩不去凄哀之色。据传,太子妃听闻此事大恸,血气上涌,半晌方苏,看来不是无中生有。

    她抬手轻道一声“免礼”,遂急急往榻边走去。

    “法身!”太子妃一手衣袖掩面,一边按住心口,身形颤抖。

    何婧英伸手扶着她坐下,勉强地道了几句劝慰之语,“母妃莫要哀伤,王爷定会吉人天相的!”

    “老天何忍!竟要夺取法身的性命!”顾不上屋中一干御医奴仆,王宝明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还请太子妃保重身子!”当先而立的一位鬓发斑白的御医拱手劝道。

    “周老太医,小儿小儿还劳您全力相救啊!”

    “是老臣定当竭力!”

    “母妃,儿臣想请王爷回府。”何婧英语惊四座,地下站着的御医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王宝明尚未开口,周御医便急急说道:“老臣斗胆直言,南郡王妃,此举不妥!王爷剑伤严重,才堪堪止住血。此刻是轻易移动不得,否则轻则血流难止,重则”

    “是啊,孩子。我知道你害怕甚么,那群贼人竟能闯进东宫伤人你放心罢,现下已然加强戒备,南郡王府反而难保万一。法身伤重,还是让他留在此处调养罢。”王宝明拉过女子的手,语气温和但带着不容违逆的力量。

    “那,那儿臣要留下来,直到王爷醒来。否则实在难以心安!”

    “如此——便依你。”

    便是循着杀价的道理与技巧,何婧英名正言顺地留了下来。

    所谓留下来,便是留在屋中片刻不离。

    一个人静静地待着的时候,何婧英习惯于思考,从朝堂政局,到坊间异事;从计算世人,到算计眼前人;从运筹帷幄,到纵横捭阖或许唯有这样,她才能打发百无聊赖的时光,让自己没有机会去回忆,去感伤。

    但当这屋子里重新静得可怕时,她放弃了思考——何人主使?意欲何为?何以自保?何以反击?这一个个犹待解决的问题齐整地罗列,但她不愿费心费时去想——只要他醒来,那些不重要。只要陪着他,那些不重要。

    “喂,你知道吗?出嫁前,我也想象过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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