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羌活 (第3/3页)
落雪,羌人都缩到帐中去了。”
云歌沉思片刻,追问道:“你说奇怪的风筝是什么意思?” 荣伍道,“讯报里说那皮鸢形状非鸟非兽,形状如伞,像是一簇伞形的黄色花朵。” “伞……花朵……”丙汐蹙眉小声重复着, 云歌的眼睛却是一亮,她快步走到书案旁,寻到一卷帛书,翻了几翻,忽然对着云歌和荣伍道,“找到了。” 丙汐和荣伍赶过去,见那是一卷画本的药草植物识本,翻开的那一页上正绣笔画着一簇伞状的黄色簇花,下边画着它的根茎,旁书两个小字——羌活。 丙汐的心中豁然开朗,“活……活……” “他是给咱们报平安呢。”云歌轻轻道。 两个女子相拥而泣,倒把荣伍弄糊涂了,“什么羌活?他……他是谁?” “羌活是这药草的名字,”云歌擦了擦眼角的泪答他道,“是将你从莫尔桥救出,又送回龙支的人在向我们报平安。” 荣伍也面露欣慰之色,想了想又叹道,“看来赵将军送我来,是料定云公子和丙小姐能看懂我们的斥候看不懂的东西。” 云歌点头,又问道,“赵将军可有让你带什么话回去?” 荣伍道:“只说如果你们有话交代,我就带回去。” 云歌微一思忖道:“你告诉赵将军,阳平坡羌人内部有事变,是祸害汉羌两族的毒瘤被除去了。局面……应该仍在掌握中。”丙汐转眸看了一眼云歌,没有出声。 荣伍微微蹙额似有不解,却也没有追问,只是拱手道,“好,荣伍一定将云公子的话带给赵将军。我还要连夜将药送回龙支去,就不在这里久留了。” 云歌和丙汐忙问了荣伍所缺的药材,又领着他到堂中配足包好,一直将他送到云草堂外上马而去,方返回堂中。送走了荣伍,云歌和丙汐步回后堂,脚步都有了几分轻快,却又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只听庭中的积雪在她俩的足下簌簌作响。 丙汐忽然停住脚,问道,”jiejie方才没有明说,是不是已经知道阳平坡发生了什么事变?” 云歌点头道:“我离开凌滩的前一日,孟珏曾说起先零的大王子跖隆与烧当羌有染,参与了挑拨先零与汉朝关系的阴谋。方才听荣伍的描述,极有可能是跖隆东窗事发被族人问罪起了冲突。而孟珏由于某种原因,可能一时难以送出鹰信。” 丙汐缓缓点头,“我现在也想起来了,垓下之战时,韩信就曾以皮鸢带动笛音,瓦解了项羽的军心。孟公子这是效仿淮阴侯,以皮鸢和草药名传递平安之信。还是jiejie更懂孟公子。” 云歌叹了一声,“终究还是我们的猜测,一切还得等到鹰信恢复才能安心。” 又捱过两三日,三月终于带回消息说有人在元正这一日的凌晨,有早起入山的樵夫见到一支十几人的羌人马骑从阳平坡而出,向大允谷方向而去。他们形态狼狈,仓皇疾行,未见有大车跟从。 “大允谷正是烧当羌的所在。”云歌听三月说完,急忙问道,“那队人马什么样?” “那樵夫没说,大概也就是羌人模样。”三月道,“不过那名樵夫说那头领发型奇异,光剃至头顶,只在颅上留着一段辫发。” “达慕尔。”云歌低低道。 “是他吗?”三月还记得在罕羌的大坪子上指认云歌的那个羌人,“怎么和记忆中不一样。” “他因为逃阵被人耻笑,便换了发式。”云歌低低道。那日在凌滩河边的情景忽然涌上心头,她感到一阵恶心,不觉靠在墙上。丙汐急忙伸手扶住她。 云歌却又勉力问道,“他逃走了?” 三月回道,“没有。那樵夫说,他被一只大鹰拖下马去。有人从后边追了上来,将他斩于于马下。死状极为狰狞。” 云歌轻轻抖了一下,没有说话。 丙汐感到她的异样,忙道,”jiejie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先回翁孙宅中去休息。” 云歌摇头,将背抵在墙上静默了一会儿,方道:“如此看来,我们的猜想又有了几分把握。达慕尔是大王子跖隆的亲信。他仓皇逃出,一定是跖隆出了事情。三月,号令云草堂各部先按住人马,再等几日,孟珏的鹰信一定会送出的。” 三月点了点头。 正元节后,翁孙宅终于收到二月送来的鸽信,说他与九月收到了孟珏断了多日的鹰信。果如她们猜测的,大王子跖隆参与领羊宴的阴谋,被族中以迅雷之速缉拿,关押在了囚帐。然而在收缴他的兵力时,受到了他的侍卫的抵抗。达慕尔被阿丽雅诱开,虽没有影响跖隆的被擒,却也察觉了风声,逃往烧当,却被孟珏劫杀于路上。 翁孙宅中盘桓了多日的阴霾之气终于散尽。 “他真的做到了!”云歌感慨不已——孤身在那险地中,他竟依然可以拨弄风云。 丙汐更是喜极而泣,“孟公子以一己之力,就为汉朝的军队断去敌人的一只臂膀。” 三月也有些哽咽,却道:“不过尤非对大儿子动了恻隐之心,只将跖隆收在囚帐中,还是令公子很失望。” “跖隆还活着,恐怕他在先零的党羽仍未死心。”云歌点头,又问道,“先零族中的局势可有什么变化?” “鸽信说,大王子跖隆原来领下的三个牧部已被收编到尤非的领下,而四王子跖库儿已正式取代冉骓成为先零中领,领下有三个牧部。 “骥昆真的成为先零的中领了……”云歌轻轻道。他曾和她约定都不参与这场汉羌的战事。然而世事毕竟强过人。她何曾做到过,他也在不再是先零的“闲”王子,却在先零的军政事务中越发展露头脚。 丙汐见她低头沉思,不禁问道:“云jiejie认识这位四王子?” “自然认的。若不是他,云姑娘只怕在罕羌的大坪子上就已被达慕尔所杀了。”三月的话虽似赞语,听上去却有几分不平。 丙汐想起曾听他们说起,彼时云歌是以准王子妃的身份被带入凌滩的,心中顿时明白了三月语气中的冷刺因何而发。她望了一眼云歌,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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