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惊蛰 (第2/2页)
未被惊动。余老板识趣地退了出去,又帮她们把门闭上。 “先把人儿放了。”云歌径直说道,毫不理睬那人故作风流的背影,又取了案几上的茶壶和茶盏给自己和丙汐各倒了杯茶。 “就在里间的榻上。”那人依旧望着窗外。 “你……”丙汐哑声道,脸上已经绯红。 云歌还未开口,那人似乎已经察觉方才的话有失,转过身来表情无辜地道:“你们不要误会,我可什么也没有做,这丫头一路又踢又骂又咬。我只好缚了她的手脚塞了她的口舌丢在里间了。” 云歌无奈摇了摇头,丢给那人一个白眼,拉着丙汐赶往里间。 那人也跟在后边,口里仍是不甘,“哎,你剜我一眼算什么……我不能随意离开豫章。来了又不能登门拜访。如此做,也不过就是要引你们过来……” 里间的窗户已经放下,还熏着凝神的香。丙汐赶过去,见葵儿衣衫整齐地静静睡在榻上,神态安详,这才放了心。她转身向那人行了一礼道:“丙汐见过候爷。” 刘贺失望道:“无趣。无趣。好容易有个香艳的法子闹一闹你们,结果你们一个根本不把我当回事,另一个又太当真。”他说着,懊丧地长叹了一声,转身步向外屋。 云歌追上他,依旧是简单的问话,“人呢?” 刘贺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云歌,你我也多年未见了。见了面,你不跟我叙旧,只跟我要人。人你已经看到,又跟我要什么人?” 云歌叹了口气,缓声问道,“我是问朱儿呢?” 刘贺静了静,一抹暖光流过眼眸。云歌微微震动——直到刚才刘贺似乎还是当年那个痴癫不羁的荒唐王爷,连他失去红衣时的落魄都似乎杳无踪迹了;可是在提到朱儿的一瞬间,他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仿佛他对两个故人的情谊都投射在了朱儿一人身上。 “寒冬时节,我怎么舍得带她走这么远的路。”刘贺轻轻道。 云歌点头而笑,却难掩失望的表情。 刘贺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听说老三来了西北,就猜到你也在这里。你若想见朱儿,开春时,让老三送你来豫章。” 丙汐正走到里间的门边,闻听此话,便静静道,“看来候爷不知道,孟公子如今陷在阳平坡的先零羌中了。” 刘贺愕然,半晌方道:“他的人送了几大车的皮货毡毯到南淝的皮子集散地,还拿着书信来让我照应。我还以为他趁着战时汉地通西域的商道不畅,靠着他在羌地的商线在做大生意,这才跑过来找他玩。想不到……他怎么会陷在羌地中,如果我记得不错。他是不打算卷入西北的时局吗?”
“孟公子哪里放得下。”丙汐轻轻道。 云歌见刘贺仍是一脸不信之色,只得简单道:“我们先都被困在龙支城中。后来我帮赵将军将罕羌的王子回羌地,多亏他赶来相助才算未辱使命。到了罕羌之后,我们又卷入先零王子的婚事,被带入了先零羌的营地。而先零竟是他母亲的部族。孟珏应该是早有安排的,他以族人的身份归回了先零,获得了族中的信任。腊月中,他借着那易货的大车将我送出,自己却留在了那里……” 丙汐走近,低声道:“现在先零人都聚居在阳平坡。那里传来的消息一日坏过一日,羌地冬季本就缺衣少粮。今年在阳平坡一带聚集越冬的羌人,更超过往年许多。”丙汐说着,深深叹了口气。 刘贺打量了一下云歌,又瞥了一眼丙汐,眼中颇有玩味。他忽然暧昧笑着道:“哎,老三狡兔三窟,绝不会置自己于绝境的。到连累的你们两个美人在这里伤神,真是不应该。” 云歌和丙汐各自瞪了他一眼,虽恼他到了这种时候还要开这种玩笑,却又从他“狡兔三窟”几个字中瞥见希望,晦暗的眼中不觉亮了一亮。 刘贺既已知晓边地的情状,自然要见三月了解详情。只是他的身份敏感,不易公开来翁孙宅,便约定让云歌她们带三月来悦宾客栈见他。 云歌和丙汐悬着的心本因刘贺的话落了几分,回到翁孙宅中却听宅中的小丫头说三月午时收了一封鸽信,而后便匆匆赶去了云草堂。这一日并非鸽信该来的日子,云歌和丙汐听后心中都是微微一懔。 二人忐忑不安地一直等到晚膳后,仍不见三月的影子。眼看着城中宵禁的时间越来越近,云歌匆匆披了件风氅就要赶去云草堂,丙汐也披了件长袄追了出来。两人才到门口,却见三月蹙着眉慢慢吞吞地迈进门来。云歌和丙汐唤了三月两声,她也只是迟眉钝眼朝她们点了点头,而后依旧沉着头往院子里走。三月一向快人快语雷厉风行,这副样子云歌和丙汐还真没见过。两人一时都愣在那里。 “三月。”云歌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出了什么事情?” 三月眼神一时竟有些躲闪,脚下滞了一滞,仍往院子里走。云歌跳上去捉住她的肩,“你倒是说话呀,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三月可怜巴巴地摇头道,“没事。” 丙汐摇头道:“不对。今日有鸽信,却不是鸽信该来的日子。” 三月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只摇头一个劲儿地道,“没事。” 她越是矢口否认,云歌和丙汐越是确定无疑。正是心急火燎间,葵儿忽然怔怔从后院里走了出来,一看见院子里的丙汐,”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小姐,小姐,我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被泼皮王爷劫去了吗?” 丙汐心中挂念鸽信的事,只得敷衍葵儿道:“候爷是跟你闹着玩,葵儿乖,先回去歇着吧。” 葵儿还在哭泣,三月的眼中却绽放出光来,一个箭步跃到葵儿面前,摇着她的肩急问道,“你说谁?泼皮王爷?” 葵儿被吓倒,加上先前白日里的委屈,一时竟是嚎啕。 三月急道,“哭什么。你快说,快说呀,可是大公子来了?” 云歌听出些名堂,忙道,”没错,是大公子来了。我们一直等你回来,就是要带你去见他。 三月微一沉吟,道,”好,这就去……”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院中腊梅树下传来两声低笑,“幸亏我闲来无事,越墙跟了过来,不然也见不到这等芳华无措之态了。” 葵儿恍然看清树下之人,再一次嚎啕起来。 刘贺走出那花影,一手拿着一支折下的梅花,一手扶额幽叹道:“我不过是要见云歌和你家小姐,不得以而为之。你是个好丫头,就饶过我吧。”他说着,竟向葵儿作了个揖,还将手中的梅花做了一个奉上的姿势。葵儿被他的举动吓傻了,怔怔地止住了哭泣。 三月快步走上来,拉住刘贺就往屋里走。云歌和丙汐也一声不响地跟进了屋去。进到屋中,三月扫了一眼云歌和丙汐,微微犹豫了一下,而后下决心似地将门在她俩背后合上了。 刘贺面上的浮浪之色已经淡去。他眸色犀利单刀直入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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