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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第4/6页)

是忘恩负义的代名词。既如此,恐怕没人愿去背负此等骂名。因此,村里的野狗必多。

    同时,由于当时的生活和医疗条件所限,夭折的孩子也多,按照祖辈的规矩,没有结过婚的孩子死了都算夭折,是不能被埋入祖坟的,最通常的做法便是用苇席卷了扔到野外任其自生自灭,多数都成了野狗的肚中餐。至此,便不难理解我爹后来何以会给我取“狗剩”这么个至卑至贱的名字了。

    回头再说我奶奶孤单单呆愣愣地抱着我三姑姑的小花褂儿又回到了仍在昏迷不醒的我爷爷身边,众人见其回来,都感已无话可劝,便散了各去照顾自家老小,而我大爷和我爹被喂了些饭很快就有了气力,我奶奶常说,这两个小兔崽子只要稍有一点儿气力便一刻也不肯消停,根本无暇顾及我爷爷和我奶奶的变化,连我奶奶喊他们注意别摔伤了都顾不上多应一声。

    我奶奶依偎到我爷爷的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他,唯恐他的体温就此降下去再也醒不过来;用颤抖的手轻抚着他遍布全身的伤口,千遍万遍地祈祷着,唯恐化了脓不容易结疤;用眼睛细细地打量着他宽大平静的脸,多少次都感觉他紧闭的嘴和眼在动,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了。这样爱抚着渴望着,我奶奶渐渐耗尽了气力,不觉困顿起来。

    就在这当儿,突地眼前一亮,但见我祖姥姥仙女临凡般到了近前,她笑颜如花,比之当时的我奶奶仍年轻了许多,她轻抚着我奶奶乱作一团的头发说,该梳梳头了,女人最该注重容貌,别担心,他的病好治,就要一坛酒,但以后需得控制,否则必出大祸。声音幽幽的清脆凝重而又飘忽。我奶奶正要详问,那张脸依然变成了骷髅,边骂着我舅姥爷这兔羔子嫌自己身份卑微不让与我祖姥爷同处一室,边缓缓向我奶奶挪过来……我奶奶惊叫了一声,醒了,心口尚在恐惧地跳个不停。

    竟是南柯一梦,手抚胸口,凝神去看我爷爷,果见嘴唇在不停地翕动,仿佛在反复地喊“酒,酒”,耳朵凑近了去听,果如是。

    我奶奶便按我祖姥姥梦里所说去找来了酒,有了酒,我爷爷的病便奇迹般好了起来,用他后来自己的话说,全身都有了劲,浑然觉不出伤口的疼痛。

    我爷爷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有了他,村里人就有了主心骨,有了主心骨就容易抱成团,只要抱成了团就能其利断金。到了这个时候,真正乱了阵脚的当然只能是我舅姥爷他们,此时的他已完全没有了让团兵抬着漫山遍野地找**的霸气,他至此仍没能弄清村里到底谁是**谁又不是**,仿佛满山遍野都是**。从此,他便不得不由团兵护着龟缩到家里,直到败退跟人跑去台湾也再没敢在村里公开露过面。

    赶跑了还乡团,生活才真正安稳了下来。由于我爷爷的卓越表现,村里人决定继续推选我爷爷做他们的头儿,却遭到了我奶奶的激烈反对,因为我奶奶顽固地认为,人是不能做官的,做了官就容易变坏,我舅姥爷便是最现实的例子,他应该是从做了什么狗屁还乡团长之后才变得那么从头到脚地坏。

    我奶奶反对,我爷爷即使想也不敢干,村里人便不肯,不肯也得听我奶奶的,我奶奶一脸的霸气,难道我管不了不成?

    能,能。村里人一连声地说着,遇到了哪怕是生活上的琐屑小事,还是会按惯例提两坛酒去找我爷爷帮着破解,我爷爷便成了没有任何职务的实际上的头儿。

    我奶奶没法,只好听之任之。

    现在看来,我爷爷也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他跟村里其他的人一样,同样受着“人多力量大”这个当时由经验转变过来的最具影响力喊得最响的口号的影响,喜欢搞人海战术,而且比村里的其他人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应该原谅和感谢生活于那个时代的人,因为现实需要和科学技术条件的局限,人们的最大追求还只能是数量上的简单累加,在这个过程中,人力充分显示了其无可替代的巨大魅力。

    粮食、畜禽等生活必需品的生产很快就达到了那种技术条件下的顶峰,终于让人看到而且正逐步体验着吃饱肚皮的奢求。有了安稳而且能够吃饱肚皮的保障,女人的肚子也象展开了竞赛似地忙碌生产着,而此时的我奶奶则在完成了再生一个女儿的心愿后便停了产。拼出劲来再生产他十个八个娃儿的计划的意外落空,难免要让我爷爷心里充满了遗憾,便一味地宠着我大爷和我爹。

    其时,我大爷已经完整地长成了我爷爷一样虎背熊腰的大小伙儿,浑身似乎总有使不完的劲儿,酒量也和我爷爷一样大得惊人,而且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这多少在填补着我爷爷心中的那份缺憾。

    就这样在此后的五年内,我们村的总人口已翻了将近一番。这个足以让当时的村里人感到骄傲的数字在经过一番大书特书后,人们便渐渐地感到自己的生活又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紧张起来,因为有限的土地的产出毕竟是有限的,那个时候的村里人应该还不懂得用技术去向土地要产出,再说也还完全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怎么办呢?我爷爷和村里其他的人一样陷入了沉思。我爷爷有个众所周知的习惯:有了愁事要喝酒,有了喜事也要喝酒,思考问题同样要喝酒,否则身体和大脑都会萎缩起来。喝了酒,我爷爷立马就兴奋起来,兴奋起来立马就有了主意:带着大伙儿去开山造田,偌大的荒山可以开出多少田地呢?盘算着,我爷爷便乐出了声。

    这实在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而且切实可行的在当时只能由我爷爷喝了酒才最先想到的道理,村里人便近乎疯狂地跟着我爷爷走。

    打那以后,我爷爷的酒喝得更勤了,累了喝一口,困了喝一口,累了困了都要喝一口,只要喝一口,轻轻地舒展一下终日里因劳累而疲倦的身体,我爷爷立马便精神百倍。

    我爷爷喝,我大爷便跟着喝,我爹也尝试着去喝。他们的这种喝法儿很快便引起了我奶奶的不满,不满并不单纯因为经济上的原因,而是我奶奶那段时间突然间就觉得我爷爷的喝相与以往有些不同,至于怎么个不同一时又说不清,反正是越来越不堪,已然没了前些年的那种让人越看越爱看的景象。满脸死灰,早晚要喝死。这个不吉利的念头刚一冒上来立即就被我奶奶压了下去,而且狠狠地抽了自己俩嘴巴子。

    我奶奶是相信预感的,而且越来越信,她生前常说,她的预感奇准。有一天,我奶奶背着我四姑姑在地里拔草,突然袭上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想不出个原因便费力地去猜测,猜测着就犯了糊涂,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摔倒,弄醒了熟睡的我四姑姑,我四姑姑催命似地哭起来。我奶奶边给我四姑姑喂奶哄着她,边回头去看自己的工作,居然把禾苗当成野草拔出了好大一截子。

    我奶奶摇头苦笑着,意外地发现自己竟浑身轻飘飘无处着力,思想却仿佛要活起来:梦,关于我祖姥姥的那个梦,刹那间竟如此的清醒!

    我奶奶不禁打了个冷战,当即作出了两项决定:一是从今天开始断了我爷爷和我大爷的酒;一是明天就为我祖姥爷和祖姥姥并坟以完成梦中所托之事。

    有了主张,我奶奶便急着喊我爹,让我爹抓紧去找已经多日吃住在山上的我爷爷和我大爷。我爹是最肯听我奶奶话的孩子,虽个头比我大爷还要高大,却偏少了些我大爷那样的粗爽豪放,性格象女儿一样柔弱纤细,喜欢女工活儿,连平日的笑里都带着羞涩。听了我奶奶的话,我爹便丢了手中的活计飞一样往山上赶。

    此时的我爷爷正冲仓库保管员暴跳如雷,原因是由于他保管不力而导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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