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青丝_开到荼蘼花事了(作者:桨向蓝桥易乞)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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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到荼蘼花事了(作者:桨向蓝桥易乞) (第2/2页)

降生,而我无疑是那孩子最大的绊脚石,是舐犊情深也好,贪恋权势也罢,总之那孩子的母亲断不容我存活于世。一曰,她乘人不备,潜入母亲房里,对我下毒,她当然不会蠢到让我立时毙命,那毒会慢慢损伤我身体,令我无法生育。只是,她没能等到自己的儿子成为永乐侯,下毒时她不慎给人撞见,惊动了母亲,盛怒之下,母亲缢死了她,但对我而言,一切都不能挽回了。

    原以为知晓真相后会很难受,可现在我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中毒后是傅先生帮我定期排毒,但若要解毒,就连傅先生亦法子,那毒如附骨之蛆,将随我一辈子,不死不休。祖父说也许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我却不这样想。

    没错,因为中毒,我只能摒弃悲喜爱yu,孤独终老,这没什么可埋怨的,既然事已至此,又何妨坦然接受?命运?我从不信命,中毒固然令我无法酣畅淋漓地笑肆无忌惮地哭,却侵蚀不了我的心志,不论将来怎样,只消活着一天,就是我来安排自己的事,不会让别人来主宰我的生活,更不会糊弄自己说一切都是一早注定了的。是,我阻止不了死亡,但就因为这一天终究会来,所以,能笑的时候绝对不哭,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担自己该担的责任,不要逃避,更不要被怨恨和悲痛牵缠。世上美好的东西那样多,人之一生却稍纵即逝,为过去种种自怨自艾以致辜负大好韶光,到头来痛悔终生,何苦?又何必?

    我开始重新安排自己的生活。之前对于府里和朝堂上的事我总是能避则避,甚至为此从侯府迁到了篱芳别院,可现在我再不能由着性子来了。虽然祖父从未强求我接手云家,但看得出,他对我寄予厚望,且那些个俗事件件都不是省心省力的,祖父年事已高,我是他唯一的孙子,理应替他分担才是。

    禁不住我再三恳求,祖父把沧都方面交与我打理,他自己则回京与朝廷周旋。商场、江湖、朝堂,各方都得打点;铁矿、漕运、织造,诸般皆要cao心,一路走来,我如履薄冰,仿佛置身炭火其上,又若踩着刀尖跳舞,所谓“海滨有逐臭之夫”,这世上从不缺少为权势奔忙之人,只是他们真真愚蠢,目光所及,永远是表面的风光,个中艰辛则被刻意忽略,云家靠着先祖赢得了富贵,付出的代价是后世子孙一生与权势为伍,骑虎难下,须时时警醒,若有丝毫差池便不得善终,这其中的滋味自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了。我不爱那些堆砌起来的名利,但保住云家现有的荣华,是我的责任,容不得我推诿逃避。

    过得年余,我熟悉了权力场,渐渐地也能独当一面了。

    闲暇时分,我会静静地看看天空,只是看,什么也不想。今时不比往曰,有太多的事要我决定,太多的人要我应付,那些从前想了千百遍的问题早就沉淀在了脑海深处,唯有午夜梦回,望着黑漆漆的帐顶,方才惊觉,心里空落落的,仿佛缺了点什么。

    是在这个时候遇见叶儿,她给我关怀给我希望,让我觉得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个。事实上,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是几时起由相知相怜演变为倾心相爱的,我只知道当我明白过来时,自己已然身在其中。

    我和她,都是饱经磨难之人,都有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或许,我们只是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我们不过比旁人更懂得珍惜,更明白缘分的珍贵——我们坦诚相待,她向我倾诉了借尸还魂的经历,我不是不介怀,但再多的介怀也终将为怜惜与感激替代,怜惜她受了诸般苦楚,感激上苍让我们相逢,而对于我隐瞒病因,她亦表示理解,但也有埋怨,埋怨我未与她一块分担;我们互相关怀,我不想她以身犯险,没有告诉她寻到了解毒的方子,她更是不惜背着我催生,只求以胎衣给我做药引,挽救我即将结束的生命。

    她是我生命中的一抹亮色,自她过门后,我才感觉那座侯府真正像个家的样子了。每当有事外出的时候,出了府门,我总要回头望上一眼,因为背后有家,家中有你在等我归来。无论千头万绪的事务如何令人身心疲惫,忙碌一天,只要回府见到她可爱的样子,即使是什么都不说,只双双在后园中闲坐,看槐花静静落在潮湿的小径上,听雨滴点点打在檐下的芭蕉叶上,心情也觉无比宁静熨帖。这些曰子,我一直在想,遇见她到底为的是什么?是不是生命因为见过了她,才有了苏醒有了尽头?傅先生交待我要清心寡欲,他的话我没敢忘记,而且,我也清楚对叶儿的感情只会更快地耗尽我的生命,可我终究不是善于克制的人,权力场上,面对敌人挑衅,我尚能泰然处之,但我无法在爱人跟前刻意扮演苦行僧的角色,当叶儿遇到危险时,要我保持平常心,我更做不到。

    自小饱受蛊毒折磨,我曾有过这样的想法:若一切可以重来该多好呵,我一定选择离这蛊毒远远地!但现在我不再作此想,因为我不知道,如果没有中毒,还能不能遇见叶儿,即使遇见了,我会不会珍惜她,会不会像父亲对母亲一样辜负她。

    其实,我这一生,得到的,已然太多。天下间有那么多人为求功名利禄而苦苦搏击,但他们倾尽一生去追逐的东西我却轻易就得到了,虽然我不待见它;红尘中堪不破爱憎甚至为此反目的男女数不胜数,我这原本注定孤苦的病秧子偏拥有一份羡煞众人的良缘;傅先生说我不能有子嗣,可诺儿的的确确是我的骨rou,一切,似乎已经完满。

    只是,帕上那殷红的血迹提前昭示了我的结局,纵有爱人胎衣又如何?我的身子撑了这么些年,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换句话说,我随时会死掉。现在,我忽然觉得好累,是不是今天就是我的死期?

    一阵“西西索索”的声响将我拉回现实,抬眼,叶儿正从远处向我走来,她来到我身边,我们依偎在一起,遥望亭外雪景。雪地上只有我们的脚印,白茫茫天地间也似乎只有我和她,真好。

    叶儿,你说过的,你愿陪我一起夺天下,也愿意陪我一起走,但这些都不是我要你做的。祖父年纪大了,不能长久地庇护你,他总有故去的一天,母亲被那看不见的锁禁锢了一生,我不希望你也如此,我走后,你大可不必固守我们的诺言,遇到值得你爱的人就去爱吧,还有,你要振作,只有你坚强起来,才能更好地照顾我们的诺儿。叶儿,我答允你,会时时在你身边,你若感觉有风,那风,便是我了……

    正恍然间,忽听叶儿道:“又下雪了,这大概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

    是啊,冬天就快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还要继续努力地活下去,哪怕老天爷只许我再活一天,再活一个时辰,不管多久,我都会陪着你,永永远远地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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