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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说书人 (第1/1页)
“话说咱们关中呐,那可是上千年的帝王都,自打先秦孝公从商君谏言、把都城从雍州迁到了咸阳,得了华夏之地的龙脉算起,先有始皇帝统一六国,再有高祖平定天下,后王莽乱政、光武中兴,再到魏晋三国乱世、司马氏族兴衰荣辱,咱们关中也是饱经了繁荣与战祸,数次王朝更迭、江山易主,八百里秦川之地、京畿重地,哪一朝、没有些个奇谈轶事?!” “啪——!”一声惊堂木落地,茶馆里的客人们如梦乍醒、既而兴奋地叫好。 那说书的老者年逾六旬,目光如炬、似是能穿透人心一般,一身粗布青衫虽旧了些,却浆洗得十分干净;虽是清瘦得如枯木一般、精神却是矍铄;他声音洪亮悠长,苍劲而不失风骨,不紧不慢地描述着那些奇闻异事,进进出出的往来客渐渐被他的故事吸引,不大的茶铺里、一时间挤满了三教九流。 如今关中虽是常年战乱,这函谷关外两州交界的小镇却商贾往来频繁。北地槐树最易成活,这一处街角因着前秦遗留下的百年老槐、夏日里树荫繁茂浓郁如巨大的伞盖,便成了老茶铺子的“摇钱树”;往来商贾、差役、行人,只要不是十分着急赶路的,都会在茶铺里吃几碗伏茶解渴,再听一段真真假假的奇闻异事,避过了暑热难耐的晌午,再意犹未尽地赶路。 那老者身后坐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未施粉黛、长发利落绾起,一身月白色的衫子,豆绿色的长裙,纤长的手指拨弄着伴奏的阮琴;眉目间带着几分英气、虽不是青春绝色,却也有北方女子的大气之美。随着一声惊堂木声响,只见她双眉微蹙、凝神若思,转轴拨弦成曲调、倏尔律调一转竟暗藏风声鹤唳之感,一段神秘而精彩的故事就此展开。 “话说关中的百姓如今真是苦不堪言,战祸连年、烽烟不断;上一回贺六浑大军压境,大柱国调全国之兵相抗,虽是打得贺六浑损兵折将而退,却也耗干了咱们西魏的家底,秦地的兵户竟是十室九空,有道是‘天下兴亡、百姓苦也!’……” 戏台上说书的老者挥舞着旧折扇、言辞恳切而颇有张力,配合着年轻女子的阮琴声,听得台下茶客们一个个聚精会神,连那坐在墙角的稚子、手里的话梅干都停顿在半空忘记塞进嘴里了。倒是他身旁的清朗少年轻摇着折扇,气定神闲,饶有兴致地继续听着。 只听那老者唱到: “去年战,渭水畔,今年战,黄河岸。 秣马厉兵函谷关,天戈直指几重天。 万里长征战,杀伐多少年? 南北相望几百年,中原却见烽火燃。 胡虏乱华恶滔天,唯见白骨积山岳。 烽火何曾熄,征战几时还? 男儿格斗死,败马哀号遍河西。 千年京畿地,十室九哀叹!” 北方之地连年征战,戏台下的看客们也多有宗族亲眷或战死沙场、或失散于乱世的,听得这老者满腔悲怆的唱词,不免各自想起了伤心事,一时间满场凝重、泫然欲泣。那角落里的稚子,话梅干依旧僵在手里,他眼圈一红、倏尔噙着泪。 “怎么,小孩儿也想起爹爹了?”他身旁的素衣少年俯身过来温和地问道。 “哼,没有!——”稚子倔强地将眼泪憋了回去、把话梅塞进嘴里,酸得他不由地蹙着眉、耳根子一阵发软。 “正所谓陋室偏逢连阴雨,老来鳏寡丧子息。上回好不容易让贺六浑兵败而退、这一年多虽没了战事,可翩翩在大统十二年,关中的百姓遇着了百年不遇的大旱灾,数月滴水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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